第9节(4 / 6)
瞒?退一万步,即便身边的人都是瞎子,让咱们生下孩子,孩子日夜嚎哭,阖府上下岂有不知道的?父亲的秉性姐姐不是不知道,若是真恼了,姐姐的命尚且保不住,何况是新生婴儿?”
长姐听我如是说,一味啼哭道:“这孩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堕掉的。可我想了良久,也终是没有万全之策!”我不禁蹙眉道:“须知男女情事,并非女子一人所为,姐姐为何要一味护着那惹祸的男人?”
她见我又把话绕到孩子父亲身上,欲言又止,似有千般惆怅堵在胸前,终于深深吸一口气,黯然道:“他早已说过是我自作自受。”我一惊,顿时怒道:“这是什么混账话?”长姐反握住我的手劝慰道:“妹妹,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是我自己作孽,也怪不得他。”
我见她孤苦无依的样子,心有不忍道:“姐姐何必为那种人守口如瓶?”她只闭口不答,我心下微有触动,计上心头道:“姐姐如此愚钝,即便我有心帮姐姐保得孩儿平安,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我不过是见她母性满溢,口口声声为了孩儿连命也可以不要,便存心要用孩子的安危来诱出那混账男人的名头来。她果然中计,瞳孔里迸出光彩道:“妹妹有法子保得我孩儿平安?”我微带笑意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姐姐现在的危机,只要许配人家,自然就化解了。”
她本来用心聆听,却不料我说出这话。便失望道:“可是孩子现在都三月有余了,别人也都不是傻子。”她又低下头,伏在桌上,轻声说:“况且我也不打算嫁人……”我见她又快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忙一把拉住她道:“姐姐无忧,既然要姐姐过的快活,孩子名正言顺,自然是想办法让姐姐嫁给这腹中孩儿的亲生父亲了!”
门框笃笃叩响了两声,绛珠扬声来报:“二夫人让两位小姐早早去正厅用膳。”我高声应了,又转头看长姐脸色。她阴晴不定,半晌道:“即便我肯,只怕他也不肯吧。”我听她说话反复,不禁冷冷道:“他若不肯,这孩子便真的留不得。姐姐说了这半日,原是真心不要这孩子。”她仰起头愕然道:“妹妹为何如此说?”
我松开她的手,起身道:“姐姐牙关紧咬,就是不肯说出首作俑者来。想必姐姐也知道,只要一味不说,拖到最后纸包不住火,孩子自然也是没命的。”她也起身,犹一手捂着腹部道:“妹妹说哪里话,我并无此意!”我作势走出两步,又道:“姐姐宁死不说,我也没有办法,即便我拼尽全力保下这孩子。他出生没有父亲,一辈子都是野种,仍然只会受人羞辱欺凌。到了那时,谁也保他不得。”
长姐听到“野种”二字,眉心微动,泫然欲泣道:“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说了也没有用。”她口风松动,我反手握住她道:“姐姐怎么知道没有用?”她满脸是泪看着我说:“那晚他原是喝醉了,睡在花园深处的石阶子上,我散宴便一路跟着他,只想拉他起来,没想到……”她脸色又绯红起来:“后来我让绛珠去送信给他,他的小厮回来告诉我,他说,他说……”
眼泪像泉水一般涌出长姐的眼眶,她无声的哭泣着,话不成句:“他说,是我自作自受,他原本便没有……喜欢过我,孩子他也不要,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从来没有!”我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恍然大悟道:“姐姐说的可是钟承昭?”
她呆呆的看我,猝然大哭着点头。我心里嗡的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原来那日小厮来报,并非公事,实乃私情。怪不得他脸色突变六神无主。后来更是说出提亲下聘的话来,想是为了以此断绝长姐的念头吧。虽然我对承昭并无动心,但他待人温和有礼的样子却刻在心里,常常在不经意间骗取我的同情与心软,现在却一波三折,对长姐始乱终弃,对我曲意利用,让我如何不恨得牙痒?
绛珠又叩响门框催促,我附在长姐耳边道:“姐姐放心,既都是自家人,反而好办事了。既然已有燕好之情,又有暗结珠胎,由不得他不认!”长姐抬起泪眼道:“妹妹,我的命在妹妹手里,此事紧要,千万别抖搂出去!”我微微用力拍拍她的手心道:“姐姐放心!”
用完晚膳,各自回去不提。
腊月二十九日,棠璃陪我去各房里请过安说过吉祥话,便回自己房去。双成早出去打听了,说是按习俗,三哥与钟承昭年初二才来给父亲拜年贺喜。长姐的事也不得不拖到那时候才能设法解决。
府中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又新油了桃符,处处焕然一新。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塞门,直到正堂,一路都大开着正门。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照灯笼,点的宛如两条金龙一般,一派豪华喜庆。
大年三十,父亲和二哥进宫朝贺,行礼领宴。因为陆氏病逝,二娘三娘皆无诰封,因此女眷全都在家宴会。进宫朝贺回来,父亲又带我们祭拜祖先,这一次却不像腊月二十八祭神那日只在小祠堂内,而是开了宗祠再次祭祀,捧香献爵,焚帛奠酒。正堂前锦幔高挂,香烛辉煌。上面正居中悬着靖国公画像,披蟒腰玉,尊贵无伦,两边又还挂着几轴列祖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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