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春信 第18节(2 / 4)
错漏而累及全家,我想小娘子会日夜不安吧!”利害关系说了一遍,她的脸上果然流露出犹豫的神情,他自知胜券在握,复很有涵养地笑了笑,“依我之见,这事不能半途而废,既然戏台都搭起来了,那就把戏做足,官家面前才好交待。如今风气开化得很,二嫁的女子都能入宫,何况小娘子。官家看在我的面子上,或许会作罢,但若是没有我,官家垂爱,小娘子有什么道理不进宫?”
他循循善诱,缓慢的语调如银片上悄然扩散的荼蘼香,带着迷惑的气息,挑起了小小酒阁子中暧昧的情调。
肃柔恍了下神,空洞的视线下,见夕阳垂在天边,汴河的码头迎来最后一片盛大的余晖,而阁子内的光线,却逐渐幽暗下来。
班楼的用具,做工和材料都是顶顶上乘的,尤其这样天字号的酒阁子,摆放的都是花梨的矮几。肃柔想,制作这矮几的工匠必定花了很大的力气来打磨它,形态优雅之余,触手能够感觉到细腻的凉意。
不知是不是因为木质太好,桌面线条太流畅的缘故,对面的人起先搁在桌沿的手,慢慢攀越了一重重对称的蝶纹,向这里探过来。
他是要搬动碗碟吗?或者还想再点一盏茶?都不是的。
他倾前身子,指尖越过中线,一直向她的手游来。肃柔悚然,来不及考虑,便一巴掌重重拍打在他手背上。他呆了呆,讶然看向她,她震惊过后怒气繁炽,一副被轻薄的样子,恨声道:“王爷想干什么!”
赫连颂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那只善于点茶的白净右手上,慢慢浮起了三根指印。她目光如电,拿看杀父仇人的眼神看着他,他觉得有些委屈,慢慢移开那只手,翻过手掌让她看,掌心的虫子被压得稀碎,根据四仰八叉的肢节来看,应当是只蜘蛛。
肃柔怔住了,看看他的手心,再看看他,为了缓解尴尬,讪讪笑了下,“这天字阁里,居然还有蜘蛛?”
他神情落寞,垂着眼没有说话。
肃柔知道自己冤枉人家了,也有点想不明白,明明很正式的一场会话,为什么最后会演变成现在这样。但事情已经发生了,逃避不是办法,现在能做的就是唤外面的过卖打一盆水来,为嗣王盥手。
赫连颂这手洗得无情无绪,因手背上红了一大片,引得过卖战战兢兢,“王爷可是被咬伤了?小人这就取药来……韩家虫药,治蚊虫叮咬是一绝。”
肃柔愈发窘迫了,不过赫连颂这人还算厚道,淡声说不必,替她解了围,“不留神,敲了一下。”
过卖这才放心,忙取了巾帕来侍候他擦手,收拾停当后方端盆撤下去。
酒阁子里的气氛很凝重,好半晌肃柔才鼓起勇气来,说:“王爷,刚才是我唐突了。”
赫连颂笑了笑,“不要紧。”心下暗想闷头一撞都经历过,拍打一下也不算什么,“不过定亲的事,咱们还是要商量好,我府里已经预备得差不多了,后日黄道吉日,我请了太傅杭至善做大媒,向贵府上提亲。杭太傅是我与官家的老师,办事一向公允,且他位列三公,有他做媒,也好体现我的诚意。”
肃柔还有什么话可说,点头道:“一切听王爷的安排。”
对面的人见她没有异议,心下安然,不过刚才那一下打得是真疼,他不自觉地抚了抚,就是这个动作,又引发了肃柔新一轮的愧疚。
无地自容,这是她生而为人以来,头一回有这样的感觉。现在真是后悔,今天不该见他的,也许约在明天就没有这样的事了。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不过往后愈发警醒自己不要莽撞,先动脑子后动手罢了。
至于赫连颂,毕竟是位有风度的王侯,刚才那点小意外如清风过境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和声道:“小娘子只知我叫赫连颂吧,我有小字,叫介然,小娘子往后唤我小字,外人看来也亲近些。”
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倒是个坚定不移的名字。不过彼此这样的情况,贸然去唤人家小字,过于轻浮了,肃柔委婉道:“还是用官称吧,人前人后都方便。”
反正怎么称呼都随她,赫连颂也并不强求。
彼此又略坐了一会儿,太阳渐渐西沉了,肃柔看了看天色打算告辞,对面的人也站了起来,和煦道:“我送小娘子回去吧。”
“不不……不必了。”肃柔眼下只想快些逃离这里,今天的经历实在堪称跌宕,不论上午应对官家也好,下午应对这位嗣王也好,简直浑身漏洞,一言难尽。
赫连颂见她推辞,便没有再坚持,趋身引她下楼,她的女使和仆妇早在楼口候着了,见她现身忙迎上来,这位贵女现在是绝对沉稳端庄的,回身向他行了个礼道:“今日多谢王爷款待。”
赫连颂淡淡一笑,“小娘子不必客气……”
正想送她出门,不想迎面来了好几位同僚,相隔老远就叫了声王爷。他心下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好怠慢,只得笑着拱手,“且等我一等,过会儿畅饮三杯。”一面虔心比手,将她引到了门外。
马车就停在台阶下,他一直将她送到车前,看着女使把她搀扶进舆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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