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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送肉粽(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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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四行字,却是如此令人熟悉。

这间房给我一种十分怀念的感觉,总觉得,我以前曾经来过。

我站起身子,伸手触碰眼前的景物,上下舖、书桌、纱门──外头忽然「碰」的一声,我惊颤了一下,一连串刺耳的鞭炮声在后面跟着响起,夹着烟硝味,闹声不绝于耳,霹哩──霹哩啪啦啪啦──非常嘈杂,但一贯用来营造喜庆热闹气氛的鞭炮声,不知怎地,如今听来有种零零散散、很是凄凉的感觉,就如叶家女鬼第一天所吹奏的那首曲调一样。

炮声中,我走出了房间,往声音的来源寻去。一条狭长的老旧走廊出现在我面前,冷冷清清,什么人也没有,相当寂静,只有我的脚步声回盪着。噠噠,噠噠。一路上,我注意到两侧房间的房门都被关上。这里的人都去哪了?我想着,但隐隐约约地,似乎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视线是从哪里来的……

我疑惑地转头,移动视线,却看到了让人浑身毛骨悚然的景况。原来两侧的房门都没有被完全关上,尚露出了一道小缝,缝隙里藏着半张阴暗面孔,一双双寒冷的眼神凝视我,宛如在看一个死人般;他们时而视线交会,嘴唇掀动,彼此无声地交谈着,看起来像是在说:他怎么敢走在外面?

为什么不敢?我想。我疑惑的视线扫过他们,那些人却如触电般缩回暗处,连带将门掩上。这时我才看到每间房的门樑上都贴着几张符咒,寒风一吹过,符咒便啪搭啪搭地直响,添了一丝诡譎气氛。

鞭炮声仍持续不断。

啪啦──霹哩啪啦──霹哩霹啪──

走出长廊,我总算到了穿堂。穿堂的墙壁上贴着泛黄的照片,多半是在一些活动或节庆时所摄,我被其中一张标题为「欢声笑语过春节」的照片所吸引,相片里头出现了和一个小女生拥在一起的成萱,还有旁边几个故作严肃的小男生,他们都穿着一身新衣,手上拿着红包。

摄影者一栏赫然出现我的名字,看来这张照片是我拍的。这张照片唤起了我仅有的一点记忆。原来如此。

难怪、难怪一直有种熟悉的感觉,因为这里就是我曾待过的那间孤儿院。种种线索都暗示我,我很久以前就认识成萱了。可是,我的记忆却是另外一回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矛盾?真是个矛盾的梦,或者说,是因为潜意识中,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早点认识成萱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脑海一片混乱。

直到外面不知是谁奏起高亢有力的嗩吶,我才回过神来,嗩吶的声音震耳欲聋,和锣鼓相结合,声势浩大。然而,同时间我也看到有道身影偷偷从门口溜了出去,不暇细想,我立时跟了过去。

只见外头渐渐拉开了夜幕,天空由白转黑,夕阳业已沉进山林,鞭炮、嗩吶和锣鼓交织而成的盛大曲调,反而更给人一种冷清凄凉的感觉。一路上,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紧关起来,闭门不出,跟之前走廊的情况如出一辙,让人觉得这里彷彿正在举办什么禁忌、不可告人的仪式。

荒凉的街上,只两三隻野狗巡视左右,接着发了疯似的对着空气狂吠,而几隻攀在瓮墙上的野猫则竖起背脊,发出低沉的吼声,锐利的爪牙爬搔在墙顶,「咿咿呀呀」直响。

为了缓衝海风的吹袭而建得弯弯曲曲的街道巷弄,无法直看到底,使得我在追寻前方身影的行跡时,费了不少功夫。唯一能够作为参考的,就是脚步踩在红砖上的清亮响声。天色黯淡,已渐渐入夜了,吵闹的乐声在这样的时间点显得分外阴森。一路跟着那道人影,我看到几乎每个路口都钉上了一枝青竹,斑驳的竹皮多半被刮去,空白处写上「奉勒令……本坛星君符来镇……」或「雷令……六丁六甲大将军押送罡」之类的字样。

这是──

用来镇煞路口的青竹符!

转头,看到电线桿也贴了张「前有法事,禁止通行」的告示。霎时间,我的眼睛瞪大,终于想起一件早已淡忘、不愿再忆起的事。

事实上,全台湾并不是只有鹿港在举办「送肉粽」的仪式而已。许多沿海乡镇往昔都有类似的习俗,只是都慢慢失传了。

我就有一次曾擅自跑出位于海港的那间孤儿院,观看过当时「送肉粽」的仪式,后来回院大病一场,发烧了好几天,把那天的事情都给忘了大半,还惹来院长一顿骂;后来听说,那次的「送肉粽」并没有成功,以致于短时间内又连续办了三、四次,才终于止息煞气。所以,方才我追寻的──或许就是过去的自己?那道人影继续跑着,我亲眼看见年轻时的我偷偷躲在瓮墙后,凝视远方。

悄悄走过,我站在离他身后稍近、却又不会被发现的距离,朝他所望着的方向看去。

年轻时的我身躯忽然一震,应该是看到了什么。

铃铃,铃铃铃……只听得响彻云霄的铃声、锣鼓声和嗩吶齐鸣,鞭炮一路炸了过来,霹哩──霹哩霹啪啪啦──藉着亮光,一张黑令旗出现在我眼前,耀武扬威地挥舞着,从远方带了一大批队伍快速行进,朝这里晃过来,跟在后面则是握着青竹棍的庙方人员,有人不停撒起盐米、有人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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