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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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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是回忆起“神”的身份,老老实实选了素食。坐在印度教徒旁边,我不好意思点牛肉,便挑了咖喱土豆米饭。

我想,要是“神”的这副躯壳得了老年痴呆症,会不会遗忘了自己是神,而彻底混同于凡人呢?幸好他还记得我,问候我休息得如何。空姐把早餐连带午餐都送来了。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我们,当我想入非非时,才发现她盯着旁边的老头。她向“神”递出一张便笺纸与一支笔,祈求他赐予签名。

空姐对老头说:“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我是看着您的电影长大的!还有我爸爸也是!”

看得出她很激动,但得体有礼,不像脑残粉失控一般打扰别人休息,如获至宝之后便退到帘子背后了。

我盯着老头的脸,似乎看出几分脸熟。也许对中国人来说,所有宝莱坞明星统统都长一个样,就像中国人到了国外都被认为是李小龙或成龙。

他微微皱起眉头,表情复杂,难以言尽。

终于,“神”说话了,“我承认,我是个电影演员。”

六十六年前,他出生在南印度一个小公务员家庭,属于第二等级的刹帝利种姓。在那个阳光浓烈、人民肤色黝黑、说着南印度语的邦里,他的浅肤色和美男子容貌,简直万里挑一。他受过不错的教育,印式英语流利,十八岁考取印度最好的大学。他从小爱电影,最崇拜格利高里·派克,在大学就开始表演戏剧,又去宝莱坞参加选秀,一门心思投入演员生涯。他的第一个角色是侦探,又是拳头又是枕头地征服了杀人犯和美女,也征服了上亿的印度粉丝。他成了炙手可热的明星,年纪轻轻就拿了影帝,每年至少主演六部电影,海报贴遍整个印度乃至最闭塞的穷乡僻壤。

“你会跳舞吗?”

我印象中的印度电影,哪怕恐怖片,都会没由来地蹿出一群男女欢快地载歌载舞。

老头点头称是,手舞足蹈,摆出一组很古怪的姿势,在我看来就像羊痫风。这是他在一部经典电影中的舞姿,曾如神曲般传遍印度大街小巷,每个孩子都会跳上一段,略像几年后流行全球的《江南

style》。

他告诉我,三十岁后,他拒绝出演任何现实题材和偶像人物电影,只扮演一种角色——神。

演过湿婆、毗湿奴、罗摩,甚至演过释迦牟尼与耶稣,但他最爱演的是梵天。三十多年来,他在一百多部电影中扮演梵天,但很少扮演男一号,通常是男二与男三,有时竟是反派。但他的这张脸,作为梵天大神,却深入到每一个印度人的心底,尤其是在文盲与半文盲成群结队的农村地区。每次他深入地方拍戏或旅行,都会被人民群众当作大神降临,纷纷拿出贡品以至于全部家当来奉献。而在达官贵人面前,他也具确‘一’种神的气质,被好几届印度总理奉为上宾,还曾指名要求陪同出访国外。

我问他:“结婚了吗?”

他伸出六根手指。

第一个在老家,父母安排的婚姻,刚上大学就离了。第二个才是初恋,曾经在大学校园爱得死去活来,可他刚成为电影明星就抛弃了对方。第三个也是电影演员,婚后不久却成为富商公子的情妇。第四个,他吸取教训,找了个医院护士,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维持了长达十年的婚姻。第五个,真正的贵族之家,全家不是议员就是部长,爷爷曾是尼赫鲁总理的密友。但她不愿住在印度,她讨厌自己的国家,每年有七个月在英格兰或加利福尼亚度过。而梵天大神离不开这片神圣国土,定期前往恒河朝圣沐浴,两人因此分手。第六个,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女粉丝,比他年轻三十五岁,后来车祸死了自那以后,他未再娶,独身至今。

老头慢悠悠地说:“我的影迷有上亿人,成为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后,每次出行都有几百号人跟随。我学会与各种人打交道,跟德里的政治家谈平民的权利,跟孟买的巨商说能源危机与汇率浮动。五十岁生日那天,我决心从政,组建自己的政党,而我是当之无愧的党魁。我在家乡发展力量,很快扩展到整个南印度,凡是我的影迷都是支持者,吸收了几百万党员,他们多是草根,刚从农村进城,目小识丁,家徒四壁,寄居在拥挤的贫民窟里。但他们相信我就是神,只有我能带领大家脱离苦海,前往一个幸福的神奇的印度。”

他当选了家乡所在邦的首席部长,相当于中国的省委书记兼省长。他的政党自然也在该邦执政,邦议员全是他的小弟和影迷,上到税务局和地方银行,下到在街头公开受贿的交通警察,他的政党简直权力无边。他每天视察贫穷的农村和失业的劳工,发誓要解放黑砖窑里的所有童工,与各个种姓乃至贱民共进午餐。但能到他的私人客厅里来的,只能是ceo和银行家,陆军准将与板球明星,要么是大学校长或诺贝尔奖获得者。

他庇护了整个邦的流氓和恶霸,这些坏蛋只要白天老老实实,黑夜就可以无法无天。作为交换条件,有家报社记者,刚写了两篇批评首席部长的专栏,就无声无息地“被失踪”了,坏蛋们保证无人胆敢挑战“神”的权威。

但他年轻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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