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揭史纲开宗明义 困涸辙避难为僧(1 / 3)
江山无恙,大地春回,日暖花香,窗明几净,小子搁笔已一月有余了。回忆去年编述《元史演义》,曾叙到元亡明续的交界;嗣经腊鼓频催,大家免不得一番俗例:甚么守岁?甚么贺年?因此将元史交代清楚,便把那管城子放了一月的假。现在时序已过去了,身子已少闲了,《元史演义》的余味,尚留含脑中,《明史演义》的起头,恰好从此下笔。淡淡写来,兴味盎然。元朝的统系,是蒙古族为主;明朝的统系,是汉族为主。明太祖朱元璋应运而兴,不数年即驱逐元帝,统一华夏,政体虽犹是君主,也算是一位大革命家、大建设家。嗣后传世十二,凡一十七帝,历二百七十有六年,其间如何兴?如何盛?如何衰?如何亡?统有一段极大的原因,不是几句说得了的。先贤有言:“君子道长,小人道消,国必兴盛;君子道消,小人道长,国必衰亡。”这句话虽是古今至言,但总属普通说法,不能便作一代兴衰的确证。
小子尝谓明代开国,与元太祖元世祖的情形,大略不同,后来由兴而衰,由盛而亡,却蹈着元朝五大覆辙。看官欲问这五大弊吗?第一弊是骨肉相戕;第二弊是权阉迭起;第三弊是奸贼横行;第四弊是宫闱恃宠;第五弊是流寇殃民。这五大弊循环不息,已足斫丧元气,倾覆国祚;还有国内的党争,国外的强敌,胶胶扰扰,愈乱愈炽,勉强支持了数十百年,终弄到一败涂地,把明祖创造经营的一座锦绣江山,拱手让与满族,说将起来,也是可悲可惨的。提纲挈领,眼光直注全书。目今满主退位,汉族光复,感世变之沧桑,话前朝之兴替,国体虽是不同,理乱相关,当亦相去不远。远鉴胡元,近鉴满清,不如鉴着有明,所以元、清两史演义,既依次编成,这《明史演义》,是万不能罢手的。况乎历代正史,卷帙最多,《宋史》以外,要算《明史》。若要把《明史》三百三十二卷,从头至尾,展阅一遍,差不多要好几年工夫。现在的士子们,能有几个目不窥园,十年攻苦,就使购置了一部《明史》,也不过庋藏书室,做一个读史的模样,那里肯悉心翻阅呢?并非挖苦士子,乃是今日实情。何况为官为商为农为工,连办事谋生,尚觉不暇,或且目不识丁,胸无点墨,怎知道去阅《明史》?怎知道明代史事的得失?小子为通俗教育起见,越见得欲罢不能,所以今日写几行,明日编几行,穷年累月,又辑成一部《明史演义》出来。宜详者详,宜略者略,所有正史未载、稗乘偶及的轶事,恰见无不搜,闻无不述,是是非非,凭诸公议,元元本本,不惮琐陈。看官不要惹厌,小子要说到正传了。说明缘起,可见此书之不能不作,尤可见此书之不能苟作。
元顺帝(1320—1370),名妥欢贴睦尔,元代皇帝。明宗长子。其弟宁宗死后即位。在位期间,先有伯颜专权,后任用脱脱,实行改革。至正十年(1350年)实行变钞,次年大举修治黄河。二十八年,明军攻克大都(今北京),他北走应昌(今内蒙古克什克腾旗西达来诺尔西南鲁王城),元亡。又二年卒,庙号惠宗,明称之为顺帝。
郭子兴(?—1355),定远(今属安徽)人,元末江淮地区红巾军首领。至正十一年(1351年)与农民孙德崖等四人率众起义,次年克濠州(今安徽凤阳东北)。秋间彭大、赵均用等因徐州失守,率军来会。后与彭赵等不和,依靠朱元璋的支持,移驻滁州。十五年春病死。明初追封滁阳王。
却说明太祖崛起的时候,正是元朝扰乱的时间。这时盗贼四起,叛乱相寻,黄岩人方国珍,起兵台温,颍州人刘福通与栾城人韩山童,起兵汝颍,罗田人徐寿辉,起兵蕲黄,定远人郭子兴,起兵濠梁,泰州人张士诚,起兵高邮,还有李二、彭大、赵均用一班草寇,攻掠徐州,弄得四海纷争,八方骚扰。各方寇盗,已见《元史演义》中,故用简笔叙过。元朝遣将调兵,频年不息,只山童被擒,李二被逐,算是元军的胜仗,其余统不能损他分毫,反且日加猖獗。那时元顺帝昏庸得很,信奉番僧,日耽淫乐,甚么演揲儿法,即大喜乐之意。甚么秘密戒,亦名双修法,均详《元史演义》。甚么天魔舞、造龙舟、制宫漏,专从玩意儿上着想,把军国大事,撇在脑后;贤相脱脱出征有功,反将他革职充军,死得不明不白;佞臣哈麻兄弟及秃鲁帖木儿,导上作奸,反言听计从,宠荣得甚么相似。冥冥中激怒上苍,示他种种变异,如山崩地震旱干水溢诸灾,以及雨血雨毛雨牦,陨星陨石陨火诸怪象,时有所闻,无非令顺帝恐惧修省,改过迁善。不意顺帝怙恶不悛,镇日里与淫僧妖女、媚子谐臣,讲演这欢喜禅,试行那秘密法,云雨巫山,惟日不足。于是天意亡元,群雄逐鹿,人人都挟有帝王思想。刘福通奉韩山童子林儿为帝,国号宋,据有亳州;徐寿辉也自称皇帝,国号天完;张士诚也居然僭号诚王,立国称周。一班草泽枭雄,统是得意妄行,毫无纪律,不配那肇基立极奉天承运的主子,所以上天另行择真,凑巧濠州出了一位异人,姿貌奇杰,度量弘廓,颇有人君气象,乃暗中设法保佑,竟令他拨乱反正,做了中国的大皇帝,这人非他,就是明太祖朱元璋。以匹夫为天子,不可谓无天意。近时新学家言,专属人事,抹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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