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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1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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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轿车在洛杉矶通往内华达州的15号公路上飞驰。车行约600公里便是举世闻名的赌城拉斯维加斯。车窗外一片荒凉,极难见到树木、房屋,展现眼前的除了没有尽头的高速公路便是沙砾和盐碱地。

人们去那沙砾深处的城堡淘金,把自己兜内的或多或少的美元掏向那座海市蜃楼般的却是实实在在地称之为“会生金蛋的沙漠鸵鸟”的城市。那城市便一天比一天富丽堂皇,再以它的奇迹般的雄姿招徕一批又一批天南地北的来客。

宁秀娟坐在轿车内,天方夜谭般地听着她那驾车的丈夫讲着。脑子里除了新奇和兴奋之外,还画起了一个“赌”字的问号。来这赌城游玩者,除职业赌徒外,美国及世界各地的学者、名流、官员、艺人、商人皆有,难道人生真是一场赌博吗?人生是一场赌博。这话她对前夫夏坤说过。夏坤那一阵特别忙,以至于胃溃疡出血倒床住院。她责备他说,你这个人呐,为了你那没完没了的事业,命也不要了。夏坤苍白着一张脸,笑说,要是成功,搭上命也值。是呀,人生是一场赌博,你拿命去赌呢!她杵他道。想着夏坤,她深感负疚。

现在,她得到了物质生活的充分满足,却又背负着永难偿还的精神重负。人生总是有得有失的,这是夏坤说过的话,可不是,有得有失……

终于看见了房屋,是一座路边加油站。站前的一个木桩上立着一只黑乌鸦,汽车驶来也不飞走。宁秀娟看着,一丝孤独苍凉。丈夫一打方向盘,把车开到加油站内,向自动加油机内投币加油。宁秀娟下车舒展身子。比夏坤小7岁的她确实美。这美,不仅仅在于她那无可挑剔的秀发、五官和全身各部的协调,还在于有一种摄人的内在美。

恋爱时,她曾问过夏坤,你们都说我美,美在何处?夏坤抚她柔发,两目灼灼盯她,说,你不是那种精美挂历上的那一类美人儿,也不是舞台银屏上的那一类美女角,而是生活中的平常的却能震慑世界的中国姑娘。她说他花言巧语。夏坤说,真的,你看,自从我认识了你,这世界便不复存在,不是震慑了世界吗!她笑。夏坤说,她这一笑好灿烂,照亮了全世界。从那一刻起,她认定自己这一生只和夏坤在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他。

她和夏坤是在军医大学相识相爱的。凭她是将门之后,她这个初中尚未毕业的野战医院卫生员,也同夏坤平起平坐在军医大学里。她并不像有的高干子女那样“骄娇”二气重,可以说是品学兼优。她从不在人前炫耀自己的家庭,粗杂活路样样肯干,不睡懒觉,出操跑步军训成绩名列前茅。门当户对和不门当户对地追她的年轻军官不少,她偏看上了夏坤。而夏坤总还是对她不放心。“你们这类女孩,唉,我总感到……”夏坤没把话说完。她大笑:“不放心,是不?那你去接纳何胖吧,她最喜欢你,可以是你最最放心的贤妻良母。”夏坤笑,猛劲抱她,第一次吻了她。她如水般溶化。

后来的事实证实了夏坤的担心不无道理。工作之后的夏坤不止一次说过,他与她门不当户不对。她呢,从不承认自己有这种陈旧观念,她是被夏坤那一表人才和博学迷住了,以至于她不能觉察自己潜意识里那些隐秘的东西。倘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赵勇,或者在那次全国学术会议上她不遇见赵勇的话,她也许依旧可以用事实证明夏坤的担心是多余的。然而,这世上就有个赵勇,而且在那次学术会议上作为外资厂商的董事长、总经理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赵勇,这个她父亲战友的儿子,同他曾有过青梅竹马之缘。他一米八的个头,魁伟黝黑,精明潇洒,且经一番苦斗已腰缠万贯。早先前,母亲就主张她和赵勇好。那时候,她还小,只觉得挺喜欢赵勇这个在地方工作的伟岸男人。后来,在地方任职的赵勇的父亲工作调到南边,举家搬迁,再后来,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那次的学术会议是在南方开放的广州召开的。二人偶见,都格外惊喜。过了而立之年的赵勇西装革履,黑丝亮目,豁达潇洒,举手投足都露出中年男人的精明和成熟。他自驾轿车领她转游了广州全城,去了深圳、珠海,住的都是星级饭店。一路上,赵勇给她讲了不少。他那古板的老父亲早已离休,不许他去资本主义的美国,他却利用了父亲的各种关系更靠自己的努力和机遇闯进了美利坚。他吃过语言不通的种种苦头,给人当小工、看家。还在码头边为候船去观光自由女神像的游客们翻跟斗挣钱。他曾经考取过剧团试用半年,后来因不合格被解聘了,却学得一些武功。不想,在美国还成了挣钱的手段。

那码头好长好阔。来自美国和世界各国的游客每日不断。他赤裸了上身,缠紧腰带,一声大喝,挥臂腾腿,连翻十几个跟斗,做各种招式,胡乱地吆喝,博得游人们的喝彩和掌声。常有男人和女人激动地跑过来搂住他留影。他便挺直腰身任他们照,而后,拿了顶草帽挨个地走到游人跟前。那些人便“ok!”将美元扔进他那草帽里。这草帽成了他的聚宝盆。晚上,他便去华人办的英语夜校学习。人到了那个份儿上发起狠来,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他的英语竟然棒极了。遇了那些刁钻的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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