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生命(2 / 3)
够真实握在手心的是此时此刻的风清月明,所有的未来都是从现在开始,迷惑和焦虑在时间的累积下会化成厚厚的茧,与其作茧自缚,不如面对真实的自己,用心去感受生命中最细微的美好,哪怕是一瞬而逝的流星,用心去快乐简单的生活,大声地唱出我们的喜怒哀乐。
我从集市走出来,生命的喧闹渐行渐远,夜色已经来临,远远近近的灯光星星般亮起来,是黑暗中的路标,指引我们到达的方向。我在等车时,开始淅淅沥沥地飘雨,雨丝斜着从人身上脸上掠过,虽然淋不湿全身,却沁入人心,颇有寒意。风雨总是不期而至,但前面的路始终要自己一步一步地去走。
最后一班公交车开过来,我和车站上几个人一起从雨中跑了上去,我们的到来打破了这辆车的平静,我们拍打着头上身上的雨水,有人小声咒骂着潮湿的天气,售票员从车子的另一边摇晃着过来催促我们买票。一阵短暂的喧闹后,车中恢复了平静,大家又将头转向车窗外,即使窗外只有一逝而过的幻影。车里很空阔,零星的乘客散落在各个座位上,一个坐在车子中间座位的人突然站了起来,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凌乱油腻的头发,微驼的背,背上斜挎着一把破旧的吉它,斑驳的琴面象他斑驳的面孔,他昂着头,并不看向任何人,他的眼眶深陷,他的双眼微闭,一只手把稳车子的扶手,另一只手在吉它上弹拔了几下,然后开始讲他的故事。
看来他的故事在这趟车上已经讲了不止一遍了,售票员不耐烦地低头清点手里握着的厚厚一叠零钞,有乘客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许是他自己也觉得讲得过多了,只简单地说了几句,大意不过是因双眼有疾,家里已无钱治疗,他事出无奈,只能为大家唱几首歌,希望大家慷慨解囊,以便他有钱把眼疾治好。说完这几句话后,他弯下身体朝着车子的各个方向鞠躬,然后右手手指在琴弦上猛地划了下去。
车厢里的夜色是静谧的,琴声突然响起,让人心里一震。琴声并不悦耳,只几个简单的音符从空空的琴箱中发出,又干又涩,象被抽干了水分的空竹,一阵破响,好象这把吉它随时可能突然爆裂。盲人歌手并不介意,他挺了挺原本躬着的脊背,头向上,给了车顶一个大大的笑容,张开嘴响亮地唱了起来。他的歌声跟他的琴声一样,声音足够大但不悦耳。他唱刘欢的从头再来,唱到“心若在,梦就在,天地之间还有真爱。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琴声和着歌声,激越飞扬。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自信地击打着节拍,闭着的双眼望向远方,象是前方有灿烂美好的事物等着他。
汽车的发动机在一边低吼着,压不住盲人歌手高亢的歌声。车厢里的人都面无表情,凝固在座位上的身体,象亘久以来的化石,只有前排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扭转了小小的身体,用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唱歌的盲人,在他旁边的母亲试图一次又一次地扳正他的身体。
歌声戛然而止,车厢一下子空旷起来。停止歌唱的盲人,头垂下来,后背躬起来,脸上露出卑微的笑容,从挎包里摸出一个不辩颜色的小瓦盆,他把这个瓦盆伸向车厢里的每一个乘客。他一句话都不说,好象他的声音只是用来歌唱,他把空空的瓦盆伸向你的眼前,就这样一直搁着,好象时间都凝固在这个空瓦盆里。他身上不清洁的味道飘了出来,有女人捂着鼻子,匆匆地向空瓦盆里扔了一个硬币,他识趣地走开。年轻的男人挥手赶他,向司机大声抗议:要钱要到车上来了。没有人回答他,大家都把头看向车外,那个就在眼前的空瓦盆,并不会让所有人不自在。
伸出去的手得到的并不都是同情,太多的假冒伪劣已经让人无法明辩,行乞在众人眼里已经演变成职业。从车头到车尾,盲人歌手缩回他的手,挑了一个远离人群的角落坐下来,他也把头转向车窗外,我不知道他还能看见什么。他很放松,象是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担子,终于可以大大的休息一下,正象我们在工作之余的放松。
他远离人群,他的生命也远离人群,无人在乎他的存在方式,更无人会关心他的喜怒。他卑微又渺小,寄身于城市之间,飘忽的生命随时可能终止,如城边的杂草,他的生死无人撕心裂肺。他伸出手去,飘落的雨丝从他手上滑落,他吸了吸鼻子,象竭力要把空气中的雨丝吸进胸腔。我看见他身体里汩汩流动的生命,小心翼翼又竭尽全力,象蝴蝶不住扇动的羽翅,只为感受生命的春天。
他的生命让人看不到意义,疾病、落魄、贫困、孤独,如尘世最细微的尘土,但他却如此小心地呵护着,呵护着生命缓缓流动的气息。生命对他是沉重的,但他却欣喜无比,他不张扬生命,不挥洒时光,他只是谨慎又小心地一分一秒地感受,感受时光在身边的流逝,感受生命在人生中此起彼伏的过往,生死不过是从人生的到终点,我们所有人都必须经历的过往。
车到站了,我走下车,雨已经停了,路上行人匆匆而过,大家提起裤脚,雨水仍然溅上小腿,生命中的小烦恼常常不期而至,就象我从前的庸人自扰。我闻到雨水冲刷后树枝新鲜的味道,深深地吸在肺里,身体中象突然开满了花草,生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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