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点心(1 / 2)
有些事情,或许我们早就该淡忘了。可是那些小小的事情,竟然几十年来都不能忘记。虽然那小小的事情是那么的不起眼,那么的没必要去记忆,可是我们却把它记了起来。像这样的记忆,它不快乐也不心酸;不幸福却感觉温暖。这些小小的记忆写在我们的书里,让一种真诚的善意铭记在心里。这个记忆只是一碗小小的点心,却映射出山里人家高贵的人品。是的,二十几年就这样过去了,我还是能记得,那不应该被忘记的,一碗小小的点心。
我的哥之前在一个小山村里开山打石,并且招收了一个当地徒弟,后来,这个徒弟的一家人就和我哥成为朋友。那个时候,要去那里的山上开山打石,得骑上十几二十公里的自行车。因此,哥在没结婚之前,并不是天天回家的,而是带上一些米,买上一点菜和肉,然后,就在那个小山村里,租上一个房间住下,每天早上天一亮就上山打石头,晚上就在那山村里住下来。过一些天或者下雨天不能上工,他才会回家的!
我也记不得那一次我到那小山村里去找我哥做什么,但我却记得我先找到了哥徒弟的家。哥的徒弟看起来并不高,却是比较精壮的样子,他看见我来了,很热情,先和我说了一会儿话,又叫来他母亲,然后对我说:“你在我们家里坐一会儿,我到山上帮你叫师父下来。”我听从他的话,在他们家里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后看见他走进灶房里,从锅里掏起一碗什么来,一仰脖子就喝下去了。我猜那是地瓜糊,就是用地瓜磨细,滤去淀粉,然后加水做成糊状煮熟,饿了就掏一碗喝!他喝完之后,走出灶房,我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往山上走去。
他的母亲过来给我泡一壶茶,然后对我说:“阿妹,(闽南人称呼小孩子的意思,不分男女都这样叫!)你自己喝茶,我去给你做一碗点心吃。”我不好意思阻止她地说:“不要了阿婶,我刚吃过饭才从家里过来的!”“什么刚吃过啊?路这么远早就饿了,人家说‘后生家,跳过沟,吃三锅’!”老人家穿着一身黑色的、宽得能装上几只母鸡的满是补丁衣服,梳着一个大后包头,头发看起来也掉得差不多了,黑黑的脸上满是粗粗的皱纹,她笑嘻嘻地说:“你坐着坐着,我出去一会就来了”
我从小比较不爱说话,也不懂得跟人家讲客套,既然阿婶说要煮点心给我吃,我也就没再说什么话了,一个人坐在他们家房间的旧木椅上。这木椅没有上过漆,所以看起来很老旧的样子,能看得见深浅不平的木纹沟。我顺着木椅开始四处盯了起来,这是一个小小的房间,有一张床和一个小木桌子,还有一个看起来会摇晃的旧柜子。地板上没有铺地砖,黑黑的一片泥地高低不平,象大海上没有起风时的波浪,皱皱巴巴的。再抬头往上看去,老旧的房顶上排列着黑色的屋瓦,屋瓦下面是让岁月漆黑的木梁和檩子,外面的阳光从小小的玻璃天窗下折射进来,给这小黑屋带来一点光亮和温暖。
从床巷里不时传来一股难闻的尿臭味。闽南人之前都会在房间床巷里放上一个小马桶,小便的时候就往那里面排放。因为人尿是很好的农家肥料,所以一般都会等到尿积满了一桶,才会挑出去浇菜的。我们家当时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可能是因为自家的马桶经常闻,比较习惯了,所以没有感觉到那么恶臭吧!虽然这样的老房子我以前也住过,但我们那个时候,家里已经盖起新瓦房了,并在新家里面住上几年了。所以开始在这个房间里坐着老不习惯,那一股难闻的尿臭味让人感觉到心里很难受,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但又没有地方去坐了。除了这个房间之外,外面的一间是阿婶的灶房,在灶房旁边也搭着一张小床。估计是家里面房少人多,所以连灶房也搭着铺盖,我看到阿婶就在那里边忙着。
当时我只能在那房间里坐着,并拿眼睛四处瞄着。很快,阿婶就从外间那灶房里端来一碗面线糊,热气腾腾的,放在我坐着的桌子上面,并把筷子递过来给我说:“阿妹,快吃快吃!”我顺从地接过她手中的筷子,扒开上面的面线一看,差点晕死过去。我不安地说:“阿婶,我不饿的我不吃。”“哪会不饿啊!跑了这么远的路了。要吃啊,快吃,快吃,好吃着呢!别让人说你到我们家来做客,还饿着肚子回去”我一时无语,脸上很为难,却不好意思辩解,顺从地拿起筷子扒来扒去,并开始喝了一口汤,很咸。我的脸皱起来,阿婶又对我说:“我要去忙了啊,阿妹你慢慢吃,不要急!要全部吃完的,不能留下!”我点点头,一边看着她走出去的身影,一边看着面前那一碗都是肥肉的点心。
因为从小就害怕吃肥肉,所以一直都长不胖。即便是在家里,煮肥肉也要炖得烂烂的才敢吃上一两个。阿婶给我做的这碗面线里面,有两个鸡蛋,还有十几块大大的比大姆指头还要粗的、白白胖胖的肥肉。所以我当时一看到那些大胖小子,就开始有点犯晕起来。但当时我不敢说,又不敢把那些肥肉留下,夹着一块块肥肉放到嘴里嚼起来。这是些盐腌制过的大肥肉,很咸,加上面线本来就咸,所以这点心煮起来实在象在吃咸菜。山里人平时下街很不方便,所以买了些肉总是要用盐腌制起来,平时舍不得吃,等有客人来了,才会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