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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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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声震天,犹如上百把锤子同时击在一块铁片上。

偷渡者全被抛向半空,又跌回湿冷的地面。张敬梓赶忙爬起,从漂浮着油渍的污水中捞起他最小的孩子,又赶忙扶起妻子和老父。

“怎么啦?”他对站在舱门边上的盛船长大喊道,“触礁了吗?”

货舱里的偷渡客们惊恐万状。盛船长回答:“不是触礁,这里的海域有一百英尺深。若不是‘幽灵’炸船,我猜就是海岸警卫队向我们开火了。”

“现在什么情况?”坐在张敬梓旁边一个男人惊慌失措地问。这个人叫吴启晨,他的家人就睡在张敬梓一家的旁边。整个航程,他的妻子除了一直发烧外,就是昏睡,甚至直到现在还躺在帆布吊床上,她似乎连对爆炸和混乱都毫无察觉。“到底出什么事了?”吴启晨又高声问了一次。

“船要沉了!”盛船长叫道。他和几个船员试图拉开货舱的铁闸门,但不论他们如何使劲,铁闩却丝毫未动。“门闩从外面被闩上了!”

惊恐立刻在人群间传开,不论男女老少全都失声哭号;小孩儿呆立着,肮脏的小脸上滑下无辜的眼泪,一脸茫然。男人们全都挤到盛船长旁,一块儿猛拉狠扯舱门铁闩。但这几根粗重的金属棍却丝毫没有任何让步的迹象。

张敬梓看到地上原本立着的行李箱,此时却倒在地上,溅起一阵水花。福州龙号正在快速下沉,海水不断从裂缝中大量灌入舱内,刚才他从里面捞起孩子的那摊冰冷的积水,此时已达半米深。眼看所有人都要和眼下的垃圾、行李、食物、保温杯和纸张一起被越来越深的积水吞噬。哭声四起,人们伸出双手在空中乱抓乱舞。

情急之下,这些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抓起行李便往舱壁上砸,企图打开一条生命的活路。他们彼此抱在一起,尖声哭喊救命,有的人则在喃喃地祈祷。那位脸上有疤的女人抱紧年幼的女婴,女婴则紧紧抱着一个肮脏的黄色皮卡丘玩具。两个人都在哭泣。

下沉的货轮不断发出呻吟似的声响,声音在这封闭恶臭的船舱中回荡不绝。舱底污秽的棕色海水越漫越高。

那些在舱口拼命拉扯铁闩的人仍旧没有半点进展。张敬梓拨开眼前垂着的湿发。“这样没用,”他对盛船长说,“快想别的办法。”

盛船长说,“后面有一道通往引擎室的小门。但是如果那里也进水的话,我们就不能打开这道门,否则压力就会太大。”

“在哪儿?”张敬梓着急地问。

盛船长指向舱后一扇小门,那门用螺丝钉闩着,一次只够让一个人进出。盛船长和张敬梓在严重倾斜的地板上努力稳住身体,冲到小门边上。看见清瘦的吴启晨此时正搀扶他久病不起、冷得直打哆嗦的老婆起来,张敬梓也放低身子向妻子坚定地说:“无论如何,你都得和我们在一起,跟着我到那边的小门。”

“知道了,老公。”

盛船长用弹簧刀一个一个松开门上的螺丝,其他人七手八脚地帮忙,然后大家一起推。几乎没遇到任何阻力,这扇门就倒向隔壁的引擎室。从货舱往引擎室看,可以见到里头已有海水灌进,但不及货舱那么深。引擎室有一道铁梯垂直通往主甲板,铁梯通向舱口外头,透出光亮。

一看见通道被打开,所有人都欣喜若狂地高声尖叫起来,争先恐后地挤向那道小门,好几个人在拥挤中一头撞上了金属舱壁。张敬梓挥拳打退两个男人,吼道:“不!一次只能来一个,否则大家全都得死。”

有几个人——眼中充满绝望——不顾一切往前靠上两步,打算冲过张敬梓逃出去。盛船长拿起刀子转过身在他们面前晃了几下,吓退了他们。盛船长和张敬梓一左一右守在门边。“一次一个,”盛船长说,“从引擎室爬楼梯上去,甲板上有救生艇。”他扶着离门口最近的人爬出货舱。第一个出去的人是约翰·宋医生,张敬梓和他聊过天。约翰·宋一爬出舱门,便转身蹲下协助后面的人爬出来。他后面是一对年轻夫妻,他们一离开货舱,便直奔楼梯。

盛船长看了张敬梓一眼,对他点了点头,说:“快走!”

张敬梓以手势示意父亲张杰祺先走。这位老人爬进小门,约翰·宋立即从外抓住他的手臂,一把将他拉了出去。接着是张敬梓的两个儿子,十来岁大的威廉和八岁大的罗纳德。然后是他的妻子,张敬梓走在最后面。前面的家人一走出货舱,张敬梓便催促他们朝楼梯上爬,自己却调过头来与约翰·宋一道帮其他人逃出来。

吴启晨一家人跟着爬出来:他以及他生病的老婆、十来岁大的女儿,再加上一个小男孩。

张敬梓从货舱内抓住一位偷渡者的手,就在此时突然有两位船员冲了上来想抢先闯出去。盛船长立即挡住他们对他们大吼:“我还是船长!你们给我听好,让乘客先走。”

“乘客?你傻了吗?他们不过是一群牲口!”一位船员咆哮地反驳,不顾一切地撞开怀里抱着婴儿、脸上有疤痕的女人,一头爬进小门冲了出去。另一船员跟随在他后面,把约翰·宋也撞倒在地。张敬梓扶起宋医生。约翰·宋握住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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