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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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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陈继成请他有事商议。到里面一看,连主人一共是五个人,陈氏的族长,陈家的西席、账房和教陈家 练武的一个教师爷——“飞刀”杨大壮。

“老表弟!”陈继成问他,“听说你县衙门里很熟,是不是?”

“是啊。”周老二答道,“可是要去告状?”

“当然,这得家骐亲自去告。”陈继成说,“想麻烦老表弟辛苦一趟,连夜陪他进城,明天一早去喊冤告状。本来我该去的,这里还得办丧事,唉!好好一场喜事,冤孽!”

“好的,我义不容辞。不过——”

他虽未说明,陈继成当然也懂,急忙说道:“衙门里不管原告被告,总是要花钱的。打官司,又是这样的血海冤仇,还在乎钱吗?老表弟,你先带五百两银子去,该用的地方尽管用,不够的话,在城里的柜上支。”陈家在城里也有买卖,是个很大的粮食行,字号叫作“大生”,所谓“柜上”,就是指大生。

“够了,够了,五百两还不够?”周老二说,“明天只是口头告个状,还不到坐堂审案的时候。几个‘堂口’打点打点,哪用得了五百两?”

“老表弟,我还要请教。打官司真还是头一次,我在家该预备些什么?”

“预备相验的‘公堂’。”周老二说,“这要把地保找来,怎么预备,他全知道。”

“是了。”陈氏的老族长捋着白胡须说,“朱家既然敢指使闺女行凶,自然有防备的。冤家,一番也是做,两番也是做,要防他还有毒手。”

听了这话,大家悚然动容,都觉得到底是老人家,见的事多,顾虑周密。

“我看家骐进城,也要小心。朱家料到必有一场官司好打,说不定‘恶人先出头’,抢了做原告,所以最好半夜敲开城门,守住衙门口,等天一亮就好抢个先。”

“是,是!”陈继成连连点头,“三太爷说得一点不错。”

“对!”周老二也说,“叫开城门不费事,有规矩的:半夜开城,一两银子。”

“那好!”老族长——陈三太爷又说,“其次要防朱家一不做、二不休,埋伏在那里,阻挠我家去告状。说不定会动武——”讲到这里,他的视线从“飞刀”杨大壮脸上掠过。

杨大壮当然会意了,霍地立起身:“我保着老大去!”

“那再妥当不过了。”陈继成一揖到地,“拜托两位,申冤以后,我再重谢!”说着,他的两行眼泪,又无声地流了下来。

陈家骐也是,一直流着眼泪,把他那件作为新郎官礼服的簇新蓝衫,在胸前湿了一大片。

轿子坐错,青荷未曾下轿以前,心里慌乱得冷汗淋漓。但是,很快地,她就能够镇静下来。她从小就沉着,七岁那年,家里失火,她居然能够不哭,等人冲进烟雾弥漫的屋子,把她抢救了出去。

这时她在想,反正一场笑话是免不了的!不过笑话不要在喜堂上闹,喜堂上一闹笑话,不但自己受窘,而且怕收不了场。最好能够把坐错了花轿的情形,跟那家的“婆婆”悄悄儿说明白,悄悄儿派人赶到孝义乡陈家去说明白,再悄悄儿把两个新娘子换过来。

这样想透彻了,她便不慌不忙,依旧守着她母亲一再告诫过的,做新娘子的规矩,由着伴娘撮弄。

第一遭——也应该是唯一的一遭,做新娘子,心里自然有些发慌。这时候她才想到,新娘子头上为何要蒙一块红罗盖头。没有这块盖头,眼睁睁看着那许多贺客,不把人羞死!发明这块遮着的盖头的人,真正是积阴德!

慌过一阵,心又静了。眼睛看不见,耳朵却听得清。她也跟着母亲去吃过好几家大户人家的喜酒,闹哄哄、乱糟糟是免不了的,可是她觉得这里的闹与乱,与众不同。

“他妈的,大柱子,今儿喝完喜酒,干一场!谁要是装肚子疼要上茅房,我就操他的妹子!”

“他妈的,你嘴里放干净点儿!谁输了钱耍赖?”说着,那人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啊!”

“噢,噢!你干什么?”这大概是那个大柱子的声音,气急败坏地,“你抓住我的衣服干什么?”

第三个人的声音马上又出现了,很威严:“放手!头儿的喜事,你们在这里胡搅。他妈的,吃饱了撑得慌,是不是?”

在喜堂上,居然有满口村话要打架的贺客?这是什么样身份的人家?“头儿”又是谁呢?青荷在想。

“来,来,咱们先看看新娘子,倒是怎么样的金镶玉嵌,千娇百媚?”

话刚说完,有人冒冒失失来揭盖头。青荷眼前一亮,亮得炫目,赶紧把眼闭上,越发低下头去,但就这一瞥之间,大起疑惧——她所看到的贺客,十有七八长了一脸的横肉。

接着她听见有人一声惊诧:“啊!”

然后是另一个人的轻轻叱斥:“少开口!”

随便青荷怎么样机警,也弄不懂他们的意思——他们,一个是“媒人”王狗子,发觉新娘子不是尤三嫂,自然要诧异;而不许他开口的是新郎官卫虎。

尤三嫂是个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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