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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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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这话,儿子不受!”他涨红着脸说,“若说阿玛的心意,为国为民的苦心,敢说只有我这个儿子最清楚,也只有我这个儿子能照阿玛的心意行事。所以只有我最够格继承阿玛留下来的天下。”

太后大感意外,看他大言不惭的神气,冷笑着说:“你倒真是信得过自己!”

“是的!儿子自己信得过,天下百姓对他们的皇上也信得过。就是——”皇帝说得太急,话竟在喉头卡住了。

太后便接口说道:“就是你的兄弟信不过你!”

“还有,”皇帝有些恼羞成怒,“还有儿子的亲娘。”

太后不作声,渐渐地两行眼泪滚滚而下。一时气氛又冷又僵,谁都不知道这个场面如何收拢。

真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母子之间,谁都不想多说一个字。可是天家的礼节,仍旧得维持。皇帝起身,退后一步,磕了个头又起身。身子尚未站直,头已扭了过去。

已走到宫门口了,只听太后在说:“我还有话!”

皇帝只得站定,但见太后由常全扶着,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等他迎了上去,来到她身边时,太后站住了脚,却不说话,将头偏向一边,仿佛欲语忽忌,在极力思索;又像泫然欲涕,不愿让儿子发现。

“娘!”皇帝终于开口了,“不是说有话跟儿子说?”

“我也没有别的话,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还让你弟弟回西边去?”

“不!”皇帝答说,“不必派他去了。”

“为什么?”

“西边很苦,不能再让百姓办皇差!”皇帝又说,“而况也用不着派亲贵去坐镇,年羹尧尽够了。”

所谓“办皇差”是指御驾所至,地方上备办供应。皇帝六次南巡,太后扈从过四次,江南那种用钱如泥的奢靡景象,是她亲眼见过的。莫非十四阿哥在西边也有这么阔气?

“怎么叫办皇差?”太后突然意会,“你这么说,是安着什么心思?”

太后忽然想到,皇帝故意这样说,可能会替十四阿哥安上一个僭越的罪名,所以严词责问。而皇帝却确有此意,只是被太后一说破,倒不便承认,不过也不易赖得掉。

“西边的文武,都当十四阿哥是皇上,起居服用,都按伺候皇上的规矩办理。所以成了办皇差了。”

“那是别人这么在想,这么在做!你弟弟并没有这个意思。”

“儿子看不然。”皇帝竟忍心抓住他母亲话中示弱,得寸进尺地逼问,“如果他不是以皇上自居,何以见了儿子不行君臣之礼?”

这话却又说得亢了些,太后也发觉自己的话说得太软,正好反击,“那么,”她问,“他行礼了没有?”

“行了!是兄弟之礼。”

“你们不是兄弟吗?”

“也是君臣。”

“君臣不也由兄弟而来的吗?你只顾君臣,不顾兄弟,只顾你自己想为君,自己就不想想,何以不愿为臣?罢了!罢了!你走吧,算我对小儿子偏心就是。”

说完,太后转身就走。皇帝站在那里发怔,心里被提醒了:十四阿哥如何处置,该有个决定才是。

回到养心殿,皇帝已经想停当了,决定派十四阿哥到陵上去住。而由十四阿哥连带想到二阿哥允礽,这也是一个该送他远离京城的人。

于是传旨,召总理事务大臣议事。

还有个总理事务大臣廉亲王允禩,请假好几天了,其实是闹情绪。原来皇帝借题发挥公然骂了他一顿。

事起于有个满洲大员上了一个奏折,说满洲的风俗,家有丧事则亲友煮粥相送。本意孝子丧亲,饮食俱废,煮了粥,劝请进食,无非慰问之意。后来风俗渐奢,大失原意,亲友排日备办筵席,送到丧家,招朋呼友,开怀畅饮,其名谓之“闹丧”,实在是很要不得的风俗,应请严禁。

皇帝认为这话很有道理,接纳建议,下了禁令。上谕中拿允禩作譬,说他当年遇母妃之丧,为了沽名钓誉,想博个孝子之名,百日服满以后,还要人挟着他走路,表示哀毁逾恒,而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以“馈食”为名,行“闹丧”之实,大摆筵席,先帝曾几次责备,像这样的行为,实在可耻!这当然是有意羞辱。廉亲王允禩大为恼怒,所以托病请假。

没有他,政务的推行,丝毫不受影响,因为皇帝派给他办的事务,皆是与大局无关,而可以替他带来麻烦的小事,譬如允禟府中的下人犯法,特旨交廉亲王审讯具奏之类。何况,这天要商量的事,本来不宜让他与闻,因为要谈的全是如何处置异己的弟兄。

第一个是二阿哥允礽,虽然已将他的长子封为郡王,作为安抚,但毕竟曾居东宫,留在京里是个祸根。皇帝决定在祁县的郑家庄地方,盖一大片房子,以利于二阿哥养病为借口,将他全家移到那里,此刻便垂询那片房子盖得怎么样了。

“快完工了!”隆科多答说。

“还要加紧,越快越好。”皇帝问道,“那里是不是要派兵保护?”

“是!”隆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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