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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9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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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夫人正以他极深沉的人,做出极冒失的事,才见得他词意之中流露的诚意,所以很感动地答道:“莫如此说。我是真心感谢。”

“荣幸得很。”荆轲站起来说,“数年想见一见夫人的宿愿,一旦得偿,真个不虚此行。异日再来拜访。”

“在邯郸是路过?”

“是的。”

“还有几日勾留?”

荆轲想了一下答道:“就要走的。”

“往北?”

“正有此意。”

“好,好!”徐夫人极欣慰地答道,“燕太子甚贤。足下此去——噢,”她忽又问道,“是旧识?”

“不。尚未谋面。”荆轲老实透露,“不过,确为结识此人而去。”

“此去必定如鱼得水,可贺、可贺。”

听徐夫人这样说法,可知燕太子丹确有过人之处,荆轲越发增加了前途的信心。本想再打听一下燕太子的为人,转念一想,实无必要,便即告辞。

徐夫人已送至厅前,等候客人着履时,忽然又说:“荆先生请稍待!”

“夫人还有吩咐?”

“请暂留步,等我取了东西来再说。”

徐夫人翩然入内。荆轲在庭前站着等候。这一等等了许久,倒教他困惑不解了。

“有劳久候。”终于,徐夫人重又出现,手持一块竹简,递给他说,“燕太子丹求我一张方子,我一直不曾给他。如今,就烦足下转交。”

荆轲明白,这是极关紧要的东西,燕太子丹一直求而不得;现在,徐夫人托他转交,明是拿这方竹简让他作为进见之礼。这番盛意和用心,着实可感。因此,他接过竹简,贴身藏好,并且庄容表示:“我一定带到,面交本人。”

“多谢,多谢。异日有缘再叙。”

回到旅舍,想偷空看一看那块竹简上,到底刻些什么文字,偏偏任姜一直缠住他说长说短,苦无机会。不过一面调笑,一面不断在想:是一张灵验的偏方吗?将又不闻徐夫人有善医之名。而且以燕国太子的尊贵地位,又何必操心于这些琐碎之事,岂不可怪?

“你在想什么?”任姜看他神情有异,关切地问。

“你猜!”他随口应答。

“我猜不到。也不愿猜。”

“为什么?”

“为什么?”任姜大声地问,“为什么一个人的心思要叫人猜?要干什么、说什么,爽爽快快地,那才像个男子汉。”

她爽朗率直的态度和言词,使荆轲甚为欣赏。他也知道,她是历尽沧桑,深谙人情的妇人。而只有在他面前,由于倾心相许,才毫无保留。

忽然,荆轲心念一动:这样一个内心极有分寸,熟于世故,而外表看来胸无城府,令人乐于相亲的人,倒实在是做间谍的好材料。秦国派遣间谍,四处活动,同样地,六国亦都想探查秦国的底蕴,只要能刺探得秦国的军情、秘计,无论到哪一国,都必会受到优隆的礼遇。

想归想,他并无利用任姜的意思。实际上他对这一套虽然知道得很多,却甚轻视,他喜欢以堂堂之阵,展布一个局面,但是——

但是,至今未遇明主。燕太子丹不知如何?听一路的口碑,是个大可结交的人。他想到宋意和徐夫人的话,顿觉有无限的冲动,恨不得此刻就能一识其人。

“到底怎么回事吗?”任姜是一张宜喜宜嗔的脸,便是算发脾气,也别有令人心醉之处。

可是,荆轲心念一动,刚涉遐想,便断然决然否定了自己的情感,笑一笑,不作声。

“说呀!”

“何必如此?”荆轲笑道,“我不愿意告诉你,可也不肯编一套谎话骗你。你该懂得这一层意思。”

“是。”任姜轻轻答了一声,低下头去,不再多说。

荆轲倒反觉得有些不忍,把头扭了开去。任姜也站起身来,展开衾枕,两人默默地安置。

一觉醒来,只见月色如银。荆轲陡然警觉,这是摆脱任姜纠缠的好时机。于是,他以极轻的动作,悄悄起身,扎束停当。其时任姜的好梦正酣。

她梦见些什么?荆轲在想。同时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她的脸,但又怕把她惊醒,拿手又缩了回来。

他把剩下的钱,大部分都留了给她,开了房门,直到马槽,牵出了他的马,草草上了鞍子,上马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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