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6)
闲事?此外伍廷芳敬谢不敏,唐绍仪反唇相讥,汤化龙力劝引退,张謇则婉转陈词,亦无非劝袁世凯急流勇退而已。
最使得袁世凯寒心的是,他原寄望于一手培植的江苏督军冯国璋能听从他的要求,联络未独立各省的督军、巡按使通电拥袁,好作为他恋栈的借口。哪知冯国璋的答复是:“已失之威信难返,未来之修名可立”,趁早“尊重名义,推让治权”;又说:“钧座在职一日,誓竭一日之孤忠,设事与愿违,则私谊拳拳,亦不忘于毕生”,言外之意,如果袁世凯不辞大总统,不“推让治权”,他为了公义,亦会举兵讨伐。
至于云南、贵州、广西三省提出的休兵条件,一共六条。前四条为:袁世凯于一定期限内退位,可贷其一死,但须驱逐至国外;依云南起义时的要求,将筹安会“六君子”以及劝进最力的段芝贵等七人,即所谓“十三太保”,明正典刑,以谢天下;帝制筹备费及袁世凯用兵西南的军费,共约六千万,应抄没袁世凯及“十三太保”的家产赔偿;袁世凯的子孙,三世剥夺公权。
见此光景,徐世昌才知道局势的棘手,超过想象不知多少倍。袁世凯一着错,满盘输,摆在面前的是一局死棋。
“死棋肚里有仙着”,徐世昌自以为找到了起死回生的一着棋。他派密使到江苏徐州、安徽蚌埠,跟长江巡阅使“辫帅”张勋、副使兼安徽巡按使倪嗣冲去联络。张、倪二人,深表赞成。于是徐世昌派梁士诒、张镇芳二人去走这步棋。
梁士诒与张镇芳相约,一个走外线,一个走内线。
负责走内线的张镇芳,由于是袁世凯的至亲,所以兼理他的家务,在“洪宪”那几天,等于“总管内务府大臣”。他手下有个得力的管事名叫郭世五,跟溥仪的生父醇亲王载沣的管家张文治是好朋友。张镇芳由郭世五通过张文治,搭上了“内线”——醇亲王的福晋,也就是溥仪的生母瓜尔佳氏。
她是荣禄的女儿,由慈禧太后指婚为载沣的嫡福晋。她跟她丈夫的性情不大相同。载沣在辛亥那年摆脱了“摄政王”的衔头,回家很轻松地对他妻子说:“从今天起,我可以回家抱孩子了!”醇亲王福晋气得痛哭了一场。
在她眼中,丈夫是“窝囊废”。府里从张文治起,所有的男女下人亦都不怕“王爷”怕“老爷子”,醇亲王福晋规定下人对她必须用这个称呼,表示她是一家之主,更表示对外的大事亦须由她做主。
“对外的大事”便是“恢复祖业”。醇亲王福晋从没有一天忘记过复辟。
为了复辟,她亲自展开交际应酬,通过荣禄的旧部去活动各地的将领,起义“勤王”,但从来没有成功过。即令如此,她仍旧充分信任她父亲的旧部,甚至对袁世凯也能谅解。醇亲王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无不痛骂袁世凯,只有她是例外,说是“不怪袁世凯,只怪孙中山” 。
就因为这个缘故,张镇芳敢走她这条路线。张文治告诉她说:“民党逼袁世凯逼得太狠了,袁世凯宁愿恢复大清朝,徐世昌跟张勋、倪嗣冲都说好了。就怕王爷胆子小,请老爷子劝王爷出面,事情准成!”
“噢,”醇亲王福晋大为兴奋,“他们倒是怎么个做法呢?”
“这是机密大事,不能随便透露。如果王爷肯出面,袁世凯派张镇芳来见王爷,当面细谈。”
“好吧!”醇亲王福晋连连点头,“我跟王爷来说。”
到晚来夫妻灯下密谈,载沣结结巴巴地说:“兹、兹、兹事体大,我得找人来商量。”
“走外线”的梁士诒,在他设在交通银行的私人办公处所宴客。客人只得两位,一个是宣宗——道光的嫡长曾孙贝子溥伦,皇室中,只有他跟袁世凯打过交道。原来筹安会“六君子”在设计中华民国大总统转变为“中华帝国大皇帝”时,认为逊清皇室的“劝进”必不可少。通过各种关系,跟内务府大臣世续倒是说通了,但谁都知道,老醇王一支包括醇亲王载沣,贝勒载洵、载涛及宫中四位太妃,一提起袁世凯,无不咬牙切齿。这样一个形同篡位的仇人,反要推戴他做皇帝,这话谁敢去说?
但毕竟找到了一个可以跟载沣去谈这件事的人,就是溥伦。他肯给袁世凯卖力,有正反两个原因,反面的是,他颇有牢骚,当初穆宗——同治出“天花”,不治而崩,又无皇嗣,按宗法应该由他继承皇室,结果慈禧选了侄子兼外甥子的载湉。
这是旧嫌,还有新恨。溥仪在毓庆宫开蒙念书,选了三个伴读,一个是他的胞弟溥杰,一个是载涛的儿子溥佳,再一个就是溥伦的儿子毓崇。“伴读”除了陪伴读书以外,还有一样用处,代皇室受过。
孩子到底是孩子,总有顽皮不受教,需要加以责罚的时候,但皇帝毕竟是皇帝,既不能骂,更不能打。像这样为难的情形,早在周朝初年就发生过,于是摄政的周公想出来一法子:“成王有过,则挞伯禽。”伯禽是周公的儿子,打打不要紧,成王如果觉得过意不去,自然就会守规矩了,是个很好的法子。
但溥仪的伴读有三个,毓庆宫的师傅陈宝琛,却只把毓崇当伯禽,专找他的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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