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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 /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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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吴炳湘的汽车,到达南河沿张家,只见里外灯火通明。大厅上聚了好些人,摆开两张圆桌,正在吃消夜。

卫士一通报,张勋丢下筷子起身迎接。吴笈孙看他好整以暇的模样,心里不免奇怪,不知道当此强敌压境之时,他何以能像诸葛武侯唱空城计那样沉得住气。

“世缃兄,这么晚还来?莫非有什么消息要告诉我?”

“没有!”吴笈孙说,“我是来跟绍帅共患难的。”

“多谢、多谢!”张勋一把抓住他的手说,“来,来,只怕你也饿了。”

一见有贵宾,同桌的人都逡巡退去,听差收拾残局,另外端出酒食来款客。

“世缃兄——”

刚叫得一声,搁在他身旁的电话响了起来,张勋一听就皱起浓眉。吴笈孙不免忐忑,怕是假传大令的事发作了。

“好吧!给他们好了。”张勋将电话机一摔,扶头不语。

“绍帅,”吴笈孙劝道,“大英雄做事,提得起,放得下。诚如菊老信中所说:‘委曲求全,所保者大。’”

“就是为了这个,我让驻在地坛的队伍,把枪给了他们。”

“这,”吴笈孙举杯说,“我替北京的百姓谢谢绍帅的保全。”

“世缃兄,”张勋苦笑道,“你是恭维我,其实比骂我还厉害——”

“不敢,不敢!”吴笈孙惶恐地抢着解释,“笈孙绝无此意。”

“其实,你骂我,我倒没有什么,只是有些人骂我,我可不服。”张勋喊道,“请刘秘书把通电稿子拿来。”

刘秘书就是刘文揆。他先反对复辟,但复辟失败,却为张勋不平,拟了一个通电,刚刚才发出去。通电中说:“变更国体,事关重大,非勋所独能主持,谁非清朝臣子,各有应尽之责。数年以来,密谋进行,全仗众力。去年徐州历次会议,冯、段、徐、梁诸公及各督军,无不有代表在场。”

看到这里,吴笈孙问道:“梁是谁?梁财神?”

“不错。”张勋指出,作为洪宪祸首的梁士诒,最希望复辟成功,不但可由流亡香港而复归京华,同时他的“交通系”势力,亦可保全。他又愤愤地说:“想不到他的交通银行,给段芝泉发军费来打我!”

“绍帅,你弄错了。交通银行现在不在梁财神手里。”

“在谁手里?”

“曹润田。”

“曹汝霖?”

“对了!”

“怪不得!这个小子,我早就要揍他了,这趟就坏在他手里。”张勋咬牙切齿地说。

“那是错怪了曹润田——”

“你不知道!”张勋抢着说,“我没有冤枉他。”

看看劝不进去,吴笈孙也懒得多说了,接下去又看通电:“即勋此次到京,徐东海、朱省长皆极端赞成,其余各督军亦无违言。芝老虽面未表示,亦未拒绝,复派代表来商,谓只须推倒总统,复辟一事,自可商量。勋又密电各方面征求同意,亦皆许可,函电俱在,非可讳言。现既实行,不但冯、段通电反对,并朝夕共谋之陈光远、王士珍,首先赞成之曹锟、段芝贵,亦居然抗颜犯阙,直逼京畿。翻云覆雨,出于俄顷,人心如此,实堪浩叹!”

虽然只说到徐世昌一句,作为徐世昌代表的吴笈孙,心里自然不是味道。本想解释,徐世昌虽赞成复辟,但须一步一步进行,鲁莽割裂,如何能成大事?

转念一想,这样一抬杠,搞坏了感情,于事无补,所以保持沉默。而电话倒又响了。

“什么?”张勋对话筒答道,“我哪里发过什么大令?”

一听这话,吴笈孙赶紧说道:“慢慢!慢慢!绍帅,我有话说。”

“你等一下。”张勋手掩话筒,转脸问道,“世缃兄怎么说?”

“绍帅,是不是说有一个军警执法队,奉有绍帅的大令?”

“是啊!我何尝发了大令。”张勋很不满地说,“吴镜潭简直胡闹,军令怎么可以冒充。”

“绍帅,你错怪了吴镜潭,他跟江宇澄,都是爱护绍帅。如今绍帅已成了众矢之的,贵部如果有越轨的行为,坏了绍帅的名誉,事情就更难办了。”

一听此一解释,张勋谅解了,但觉得手续上总不免欠缺,当即又说:“是这样的想法,我当然会同意,可是,他应该事先跟我说一声。”

“这也有缘故的,第一,怕绍帅在气头上,说一句不行,成了僵局。第二,时间上也来不及。”吴笈孙又说,“冯谖替孟尝君去收账,把借据一火而焚之的故事,绍帅总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这个故事就出在徐州。”

“那就是了。吴镜潭跟冯谖一样,是替绍帅买名声。谁说辫子兵的纪律不好?你们看兵临城下,形势危急,辫帅还拿大令压部下,不准胡来。这是多了不起的事!”

张勋大悦,“真是错怪了!”他将掩在话筒上的手拿开,大声吼道,“不错!是我发的大令,请警察总监全权执行。你们敢动民间一草一木,凭我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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