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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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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领报子来的。”

“呃!”达五明白了,报子大概早就打听过,龚定庵以他家为“考寓”,所以报到他家。当时便从报子手里接过报条来一看,大为惊异:“你们弄错了吧?应该姓龚,怎么会姓刘?”

“怎么会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错不了。”

其时龚定庵已将名条接到手中,一看上面写的是“第三名刘仪”,便即说道:“不会错的。来,辛苦你了。”说着将手里的十两银子赏封递了过去。

“刘老爷,多多高升。”报子接报在手,向龚定庵屈膝请安,要求多赏。

“这位才是高中的刘老爷。”龚定庵指着刘仲范说。

报子根本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他从二十岁起吃这行饭,三十多年来类此情形,还是头一遭遇见,当下又向刘仲范请安。“恭喜,恭喜!”他说,“刚才是这位老爷赏给,刘老爷,你得另赏。”

刘仲范颇为尴尬,因为出门只带了些散碎银两,已由龚定庵代垫了十两银子,不便再开口借,而且他也不知道还应该赏多少。

这便是达五应该出头的时候了。“经魁的赏封,大致是二十两,再补你十两好了。不过,”他问,“红纸报条呢?”

报喜例有梅红笺所书的报条,措辞视被报人家与新贵的关系而定——这都是早就打听清楚的,需索赏银的多寡,亦要看被报人家的境况,有些寒士的岳家甚富,这一报就不是几十两银子所能打发的,如刘仲范的岳家,是广东潮州的富商,此刻便已有报子在去潮州的路上了,随身带一张报条,上写:“捷报贵府刘姑老爷印仪大号仲范,高中道光二年壬午恩科会试第三名。”这家报子行字号叫作“三元”,下面便写:“报子连三元叩喜。”这一叩起码要开销一百两银子。

报给本人,当然也有报条,刘仲范寄籍广东廉州,住在粉房琉璃街的廉州会馆,报条已贴在那里了。

这时龚定庵已另外借出十两银子,遣走报子,进入堂屋,重新向刘仲范道贺以后说道:“仲范兄,廉州会馆只怕已经贺客盈门了,你请荣归吧!”

“不,不!”刘仲范连连摇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府上亦就等于舍间了。”

“这一说,我就不能不留了。今夜不可无酒。”龚定庵便喊,“阿兴!”

进来的不止阿兴,一老仆、一厨子,都来向刘仲范磕头道贺,自然是讨赏之意。

“不敢当,不敢当。”刘仲范歉然笑道,“明天我送谢礼过来。”

这在下人们亦算是一种安慰,尤其是厨子,辛辛苦苦预备好了为主人庆贺的酒肴,依旧派上用场,主客四人,欢然畅饮。刘仲范颇为感动,谈到在号舍中初遇龚定庵,一见如故,促膝深谈的情形,慨然表示,殿试及朝考以后,不求入翰林,不望做京官,只愿“榜下即用”去做州县,将来姓名能入“循吏传”,不负知己的一番期望之意。

“可喜可贺。”龚定庵也很高兴,举杯说道,“每次落第,总不免怏怏,只有这一回,毫无遗憾。”

话虽如此,龚定庵又岂能将这一次的失意,真的置之度外。这天客人辞去以后,复又借酒浇愁,以致大醉,到黎明时分方始上床,整整睡了一天。

领出“落卷”来一看,才知道荐而未中。房考官叫周贻徽,字誉之,广西临桂人,嘉庆廿二年的翰林,现任编修。照规矩,仍旧算是老师。龚定庵打听到了周贻徽的住处,封了八两银子的贽敬去拜门,帖子递了进去,周贻徽立即接见,当面退还贽敬。

“万不敢当,万不敢当。论到学问,我当南面。”周贻徽又说,“我这一回中了八位,大家都说我‘房运’好,以我自己看,力荐足下,未能如愿,房运是坏透了。”

“原是门生福薄。”龚定庵问道,“这回被黜,想来是策论不好?”

“不是,不是!只怪我开头荐得太多,荐到足下,总裁以额满见遗,我曾经要求换一卷,总裁亦复不许,真是‘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说着,周贻徽黯然摇首,脸有余恨。

龚定庵无词以慰,只好找别的话来谈,想起刘仲范的意外之喜,便即说道:“第三名刘仪,确有真才实学,听说差一点有遗珠之叹。”

“噢,那是大总裁的成全。”周贻徽便将英和改墨卷的经过,约略告知,讲完又说,“有幸有不幸,足下亦不必怅惘。科名迟早,付之天意,只好以大器晚成许足下了。”

“多谢老师关爱。”龚定庵起身告辞,“改日再来请安。”

“请稍待,请稍待。我有一事奉求。”

周贻徽说完,转身入内,不一会儿捧出来一个画轴,是他父亲的像,要请龚定庵题一首诗。

龚定庵自然“谨遵台命”。但将画像拿了回来,却不知如何着笔。因为对这位“荐主的老太爷”,生平行谊,一无所悉,只好先找广西籍的朋友去打听,据说周贻徽的父亲叫周维坛,乾隆五十二年的翰林,喜欢讲道学,此外就一无是称了。

材料太少,而且龚定庵心情不佳,懒得为这些应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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