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9)(1 / 3)
房间静寂。
稍许。
仇薄灯低头,一点一点含住恶鬼冰冷的指节。湿润温柔的舌尖抵过指腹,抵过指根的关节。最后抵上掌心中断的命纹,轻轻地,缓缓地舔/舐,仿佛要把那一条线重新连上。蒙蒙的雾染上他的眉。
仇薄灯偏头,那一丝蒙蒙的黑雾流转在他的眉梢,成了一抹戏子眼角妩媚的墨。
你可以弄脏我。
他的声音很轻,好似有细如金砂的糖在碾磨。
我允诺。
下一刻,他被扯落。
双手被扣紧,按进暖衾中。
仇薄灯仰起头,看见师巫洛原本过分锋利的五官在死后越发具有侵/略/性,冷厉俊美这是他自己招惹的恶鬼,是他自己亲手打开恶鬼克制欲/望的枷锁,他心甘情愿自受的罪。
白月照窗。
血衣如婚服。
恶鬼抽走仇薄灯束发的绯绫,漆黑的长发在他没有一点活人生气的指尖流过,散漫了绣有暗纹的蚕丝枕。红衣与血衣重叠在一起,不知触动了他什么记忆,于是他忽然偏头,屈指弹了一缕风,点燃了桌角的蜡烛。
明烛重燃。
亮得迷迷蒙蒙。
房间里黑雾弥漫,哪怕有烛光也依旧昏暗,银屏因先前杀气的爆发翻倒在地,屏风上的山水一半展开,一半沉没。一切都是黯淡的,唯独从软塌垂到地上的血衣和红衣艳丽得像在流淌。
这一幕如同斑驳的古画。
画的不再是书生奢望有妖乘月投怀的痴心妄想,而是靡艳到惊心动魄的艳妖与囚困他的恶鬼,以朱砂和浓墨描摹。他们在破庙荒坟里,在如故纸堆的往事里,在血气与冷戾里,相拥缠绵,撕咬亲吻。
苍白的是血,明媚的是梅。
矮案上,明烛融化的蜡凝成一串胭脂泪,蓦地里炸开一点灯花。
倏忽间照亮软塌。
仇薄灯仰起的脸半沉在火光里,他的喉结被微冷的牙齿抵住,致命的咽喉被舔舐着,逼迫眼尾流红,冶艳到真变成了吸魂夺魄的妖魅。
恶鬼向上吻少年的眉,碾磨狭长的眼尾。
他好像隐约还记得,在这里本该有一片靡丽的绯红,像一片赤鱬展开的鱼尾,像一点盈盈欲坠的朱泪。
你自己抹掉的,仇薄灯咬着唇,断断续续,笑他,现在找什么找?
他的责怪一半假一半真,然而恶鬼却听不懂,只是低低地,轻轻地念娇娇,说话时,清凌凌的寒气散落在鬓角,散落在脸颊。仇薄灯心底尖锐的疼痛忽然就散了一半,另一半也只绵绵密密换了一种意味。
算啦不跟你计较。
暖衾褶皱堆叠,被推散垂到塌沿。仇薄灯不得不伸手,抓住软塌边沿的细屏木,指节随闷哼屈起,指尖划过镂刻精致的屏木,留下浅浅的刻痕,一道一道,与古木的年轮重叠在一起。
是否在过往的十二年里,他也曾这样无意识地刻画过木轮,细数光阴?
风吹过。
屋檐下的排铃晃动起来,叮叮当当,震落了积雪。雪花被卷向天池边,与落下的红梅一起,忽上忽下,倒映在冰面白色的月牙中。
月已经升高了。
一只沾了薄汗的手够到立窗边,勉力推开半扇。皎洁的月光一下子倾斜进房间中,像一条从软塌前流过的河。推窗的少年手腕垂落到河中,肌肤比月光还要明净上三四分。
很快地,他就被人重新拖进了晦暗的影中。
指腹冰冷,指骨陷进皮肉。
烙印在素净的肌肤上的指纹成了彰显所有的标志。
阿洛。
仇薄灯双臂环过师巫洛的脖子,咬住他有若实质的冰冷肩膀,借这么一点依靠,不让自己向后跌倒。
是恶鬼向活人索求温暖,是妖魅抓住寄身的浮木,要把彼此错过的所有时光统统弥补回来,要把生与死之间难以逾越的天堑填满。
于是,一个无度索求,一个予求予给。
连接两人神识魂魄的锁链不知什么时候浮了出来。细链若隐若现,缠绕过腕骨,手肘,消失在仇薄灯畏寒扯过的暖衾里。
战栗变得深入魂魄。
也许是疯了,也许是着魔了。
否则怎么会任由自己被彻彻底底打上属于另一个人的烙印?从里到外,从皮肉到魂魄,从此有了盔甲,也有了枷锁。
可又有什么关系?
除了这个人,还有谁会枯等他千万年?还有谁会于困顿无望中执着点燃祭坛篝火,一次又一次祭祀呼唤,一次又一次深入大荒?除了这个人,还有谁愿意为他身死后入魔,在至暗至活的地方厮杀,欲/念无边却总是舍不得把他弄脏?除了这个人,他能同谁说他的苦郁?能跟谁说他的煎熬?
一个人的时候,活着只是一场漫长的折磨。
对也好,错也罢。
是是非非都无所谓,在死生里,一起沉沦就好了,让疼痛也成为另一种快乐。
仇薄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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