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5)(3 / 3)
不如花深醉,醉去
风越扬越高,梅花转转悠悠,如飞鹤在空徘徊。雪越下越大,簌簌飞雪沾满仇薄灯的鬓发,仿佛过往与未来,都已经逝去,他站在时间缝隙,披散白发,自困无归期。仇薄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醉去归白衣。
玉簪击节碎。
寒浆溅地。
对不起。有人说,声音很轻,很慢。
仇薄灯慢慢抬头。
月华下,
银灰的眼眸,静如苍山雪。
我醉歌时君和,醉倒须君扶我
师巫洛一手按住太阳穴, 指节泛白。佩戴在腰间用来镇魂的琼镜,镜面水银波动, 在药谷隅山供奉数千年积攒的灵气凝成银线,飘荡而起,如雨落石潭,回归天地本身。他的眼眸在漆黑和银灰之间变幻。
最终定格在银灰色。
红彤彤的糖葫芦滚落在白雪中。
师巫洛跌跌撞撞站起来。
他一时觉得自己身处大荒,一时觉得自己身处人间,似真似幻。他看见飞花,看见白骨, 看见落木,看见污秽。他听见死魂的哭嚎,万恶汇聚的窃窃耳语,也听见雨声, 听见有人击箸醉歌。
我欲折花问酒,笑我自寻忧虑, 白发无归期。
不如花深醉
歌声一下就把他从恍惚中拽回天池山。
师巫洛定定地看坐在黑石上的少年,看他一身风霜,黑发沾雪, 好似白首太古的云与今朝的雪重叠, 白衣与红衣交错, 最后落在梅城的漫漫长街。街道上烟尘飞扬人声如沸, 他爱的人眉眼憔悴。
那丝憔悴成了拔不出的刺,密密麻麻, 一动就刻骨地疼。
他记起来了。
烛南、涌洲、天外天、夔龙镯一切的一切的忽然如潮水涌来, 几乎要将他压垮。
怎么还是这样呢?
他怔怔地想, 怆然无声。
梅城的小胡同,堆满秽物的排水沟, 遮蔽天光的灰瓦墙怎么他的神君还是一身风霜?他想让他的神君回到云端,怎么如今他的神君,还是只能在淤泥里,同他这种已经见不得光的魔障一起挣扎?
你知道,不是么?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问。
那是千万年来漫长的,居高临下的审判。审判他的私欲,他的偏执,他的妄我。眼中的雪忽然就变得滚烫,烧灼,比大荒的晦风,幽冥的戾啸更尖锐,更地网天罗你知道的不是么?
知道是谁让他走下不周山,知道是谁让他三入大荒,知道是谁让他一剑毁云城,自囚樊笼中。
毁掉天外天,重建云中城又有什么用?
他把神君拖累在人间。
醉去归白衣。
玉簪断,琼浆碎。
师巫洛听见自己的声音:
对不起。
堆积满屋檐的雪塌下一块,砸在底下人的脑门上。陆净哎呦一声,跳了起来。旁边打瞌睡的不渡和尚一歪身醒了,问他怎么回事。陆净把落进后脖颈的雪扒拉出来,刚要回答他的话,传讯的聆神玉佩就亮了。
谁啊,这个时候来瞎添乱子?
陆净骂骂咧咧,随手就把传来的飞信丢给不渡和尚,让他先看看。
不渡和尚展开飞信,刚看了一眼,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怎、怎么了?陆净头皮一麻。
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
先听坏的,先听坏的。陆净不耐烦。
行。不渡和尚点头,坏消息就是,山海阁运输星表定锚材料的三十艘飞舟被击落,飞舟在漠城附近找到,但人员与材料下落不明,
左胖子抠门疯了吗?这种东西都能出事!那些星表可是不久后,定天池山对应天空星表的表柱时,要用的材料!否则堂堂司掌十二洲的神君,何必滞留梅城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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