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 3)
友谊,比天山雪水还纯洁。
龙嘉林变化确实大,当年的他生得瘦弱,功课又差,加上龙家还未得势,在学校里是个没人喜欢的小可怜虫,只有沈玉桐同他一起玩,一直到毕业分开,他都依旧是瘦弱单薄的少年。
而如今的龙嘉林,身材笔挺人高马大,身上的戎装,更让他显得英姿勃发,堪称是一个英俊帅气的大丘八。
原来当初龙嘉林腿好了后,就被他爹强行丢去了讲武堂,两年之后去去了他爹的军营,四年淬炼下来,被扒了不止一层皮,硬生生改头换面。
一别四年,变化的当然也不止龙嘉林。沈玉桐亦是从翩翩小少年长成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龙嘉林激动地上下打量他,也不知想到什么,仿佛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小凤,你也变了许多。
小凤是龙嘉林的专属称呼。凤凰栖梧,儿时粉雕玉琢的沈玉桐是沈家的一只凤凰,因而有个小凤凰的小名。只是随着年纪长大,这浮夸的小名便渐渐退出历史舞台。龙嘉林因为被人唤做小龙,觉得龙凤天生是一起的,就像他与沈玉桐的关系,于是小凤的称呼便被他坚持唤了下来。
沈玉桐听了他的话,不以为意道:人长大了总会有变化的。说罢拉着他回沙发落座,来,我们坐着慢慢聊。
沈玉桐出洋那几年时,与龙嘉林通过几封书信,回来这两个月,又天天看报纸,对于龙家的近况大致了解。
四年前龙嘉林他爹龙震飞还只是个旅长,如今却已是权倾一方的镇守史。龙嘉林是龙震飞独子,在军营里挂了参谋一职,未来必然是要接班的。
沈玉桐从前有点无法想象,小龙那样的人如何带兵打仗,不过此刻见到龙嘉林,便打消了疑惑。
人总是会长大的。
小龙已经变成了大龙。
龙嘉林原本自认已经是个坦坦荡荡的男子汉,但现下坐在沈玉桐身旁,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见,想看他又有点不敢看,导致一双眼睛做贼似的躲躲闪闪,不知如何安放。
倒是沈玉桐觉察他的异常,笑着在他宽阔的肩膀拍了一巴掌:作何呢?不认识我了吗?
龙嘉林再次摸摸头,脸上露出一抹与他气质相违和的赧色:就是没想到转眼四年就过去了,有些不敢相信。
沈玉桐感叹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对了,你这次回上海能待几日?我们约上从前的同学,好好玩几场。
龙嘉林笑道:我跟我爹请了半个月的假,加上来回路程,至少也能在上海待个十来天。
旧友相见,打开话匣子,便有叙不完的旧,叙完之后,又热络地计划接下来几日的行程
、 我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天气越来越冷,孟连生收摊后,通常早早回工棚,鲜少在外停留。
这日,他刚点上炉子,肖大成便扶着表叔回来了。
表叔一身袄子湿了个彻底,面颊冻得清白,浑身直打哆嗦,想说点什么,但上下嘴皮打了半天架,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孟连生忙起身将人扶住,担忧地问:怎么了?
肖大成双眉倒竖,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怒状:还不是陈大陈二,今天又扣了叔工钱,叔找他们说理,动起了手,他们两个直接将叔推下水。这么冷的天,真是缺大德。
孟连生赶紧给表叔找出干净袄子,替他换上,又将人塞进被褥中。
表叔身子原本就不算好,哪能禁得起大冬天在冷水里冻。孟连生给他喂了半碗热汤,也没能缓过来,依旧是牙齿打战浑身颤抖。
默默望着蜷缩在被子中发抖的男人,孟连生忽然想起儿时,每回表叔从外面回来,都会带一些新奇玩意儿给他们这些孩子。表叔年轻时魁梧健壮,很有些身手,得空的时候还会教他打拳。
那时,在他心目中,表叔是很了不得的人物。
但此刻这个了不得的人物,羸弱得仿佛是秋日枝头上的枯叶,风轻轻一吹,便会摇摇晃晃坠落。
是什么让表叔变成这样的呢?
世道还是命运?
孟连生不得而知,只觉得满心茫然。
表叔彻底被伤了元气,翌日早晨发起高烧,孟连生赶忙请来附近医馆的郎中。郎中把脉之后,开了几服药便走了。
然而喝了几日中药,表叔的身体并未有任何好转,一直昏昏醒醒,昏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醒来时脑子也似乎有些糊涂,不大认得人,说不上一句完整话。
及至第四天晚上,才彻底清醒了片刻。
在孟连生喂他吃下一碗药汤后,他抓住对方那只虽然年轻却粗糙无比的手,虚弱地开口:连生,听叔的话,趁着年轻奔个好前程,再找个媳妇作伴,别学我这样,到头来一无所有。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