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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巨宦之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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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姐因劝李彦直远离夏言,在自己根基已稳之前不要再介入这场斗争,和皇帝、严嵩、陆家都保持距离,李彦直有些奇怪,因问她:“和陆府也保持距离?”

陆小姐大是羞涩,道:“陆府这边有我在,所以你不用来故作亲热。”

李彦直说:“小姐的情意我清楚,我是怕陆大人……”

“你啊,还是没琢磨透我爹爹。”陆小姐说:“我爹爹这些年也折磨过些人,也打击得一些人破产破家,从中取利,但那些人大多本身就有可杀之处,杀之不干天和。而对士林有清誉的士大夫,我爹爹却总是礼敬有加。”

“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李彦直曾听风启说过,陆炳对士林清流十分照看,甚至就是一些犯了嘉靖之忌的人他也尽量照顾,在廷杖之下保全过许多言官的性命,因此故陆炳虽然执掌着锦衣卫这个素来为士林所厌嫉的衙门,士林对他却颇有美誉。

陆小姐道:“那么公子可知这是为什么?”

“大概……”李彦直胸中虽然有答案,只是这话却有些难听,心里整理了一下措辞,才道:“自古以近臣起家者,大多不得善终。陆大人是为了留一条后路吧。”

陆小姐默默点头,叹了一口气,才道:“我的祖母是当今圣上的乳母,爹爹是和当今皇上一起长大的,两人吃的都是我祖母的乳汁,当年行宫失火,我爹爹又曾冒着大险把陛下救出来,因此说到圣宠之深,圣眷之隆,古往今来怕也罕有了,所以那些靠着陛下宠幸而得高官厚禄的人,对我爹爹来说其实没什么用处,我爹爹就算去结交了他们,也不过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相反,倒是士林清流一系,这些人才是我爹爹要争取的。”

原来陆炳深知朝中局势,皇权一派与士林一派的斗争、合作那是纠缠不清,得势失势也是此起彼落,陆炳虽已深得皇帝宠幸,但他也知道自己的权力来源全出于嘉靖对他的宠信,一旦宠信衰弛,或者嘉靖驾崩,朝局一变,他陆炳便随时可能从九天之上掉到九地之下,永世不得翻身!尤其是经过了这件事情以后,陆炳更是心中警惕,大为缓急之际没个能保他陆家身家性命的可靠之人而深为忧虑。他奉承嘉靖,为的是当下富贵;讨好士林,则是求将来的平安。

李彦直听到这里便完全明白了过来,对陆炳能居安思危、深谋远虑大感佩服。

陆小姐道:“因此李郎若能与我爹爹达成默契,其实不用故意来讨好我爹爹的,若你考上了进士,一切秉公行事就可,遇有争议,便依士林舆论,做得一个忠忠直直的诤臣,那便可以了。陛下这口热灶我爹爹已经在烧了,李郎不妨去烧一口冷灶。若到有必要时,就是要冒犯到我爹爹,甚至冒犯到陛下,也不打紧,只是这个度却要把握好,可不能把祸闯到我爹爹也无法暗中回护的地步就行了。”

李彦直道:“那严嵩那边,也是如此?”

“差不多。”陆小姐轻笑道:“科举之前,李郎不妨派人暗中给严世蕃送些贿赂,向他示好,但此事不要张扬。等科举完了以后,再寻个机会,或参严嵩一本,或骂严世蕃一番,这一招,就叫忘恩负义,又叫过河拆桥!严嵩素来不得士林的好,你一骂,一定会有一大帮人帮着护着你,把你当自己人。但你这骂,却又要骂得恰到好处,要让士林觉得痛快淋漓,却又不能骂到严嵩想杀你,同时你却暗中指使些商户给严世蕃塞钱,帮他办事,明里一套,暗里一套,叫他杀又杀不得你,亲又亲不得你!反正李郎你有钱,不怕清苦官,又有能耐,不怕干累活,更不怕他贬你到地方去。你有这三不怕,再加上士林的清议,我爹爹的暗中回护,严嵩便奈何不了你!咱就这样,拖到严嵩老死,拖到朝局有变,拖到李郎的资历够了,机会来了,那时便是李郎腾飞展志之时了。”

李彦直听的胸怀大畅,心想若在福建,哪能听到这样一番道理?陆小姐的这一番宦途秘策,说到精奇微妙之处,实不亚于破山在樱岛上所泄露的之陆海策,虽偏于阴曲,非阳刚正直之道,可在这个混沌的北京城里,纯以正道又哪里行得通?虽然,此秘策亦非全无破绽,但李彦直将之与自己平生之志、手中实力印证互补,便得出一条大致清晰的宦海之途来!

他来北京已一个多月了,却到此时方才算心中有底,不再彷徨了。

冬去春来,数月之间,李彦直却就在这西山之内深居读书,日本之事,福建之事,海商之事,南海之事,乃至尽在咫尺的夏严争战也一概不理,日间读书,夜里茗茶,渐渐有提前到达京城的举子闻说西山某寺有一读书种子,便结伴来访,李彦直依礼接待,却从不肯浪费超过半柱香的时间,更不与他们高谈时局,阔论政务,凡来过的举子,都以“淳”“纯”二字许之。

蒋逸凡听到这两个字的评价哭笑不得,对风启道:“他们可没见过三舍杀人时的狠辣呢!”

“他们不会知道的。”风启淡淡道:“不远万里来到北京的人,哪个不是追利禄逐大名而来?人人眼睛都盯着金銮殿,又有谁会去注意山野海上之事?人人都在琢磨着天子与首辅的心思,想着怎么唱爱国爱民的高调,又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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