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十 释宗室(1 / 3)
徐阶与内阁大臣商议过后,便派人秘会李彦直,李彦直召心腹商量,风启认为这件事的政治风险太大,没必要去触这根弦,蒋逸凡亦以为然,陈羽霆却道:“朱家远宗乃是一群蠢蠹!就该把他们的爵禄都削了。再说,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虽没了官府的供养,但做一个要自己谋生的人,也胜过做一头靠别人养的猪!这种事情,都督你就该出头!”
这时南海之事渐紧,传言葡萄牙国王已派遣一个总督来同时管理印度、马六甲海峡事务,将两个地方的大权合二为一,以维护日益落入中国人手里的香料航道,这种动作,已是有意对抗大明在南海日益加深的影响力,据说西班牙方面也有了动作。华番之间的关系日渐紧张。
欧洲与南中国海相隔万里,消息虽然传到,但那总督就算来了,做好准备,时间也将以年月计。
李彦直思考了一夜,第二天决定采用陈羽霆的意见,风启和蒋逸凡都感到有些诧异,因为李彦直不像是陈羽霆这样不知变通的人,李彦直却说:“我这么决定乃是有更深远的考虑,非为了眼前的财政收入而已。”
蒋逸凡便请问他考虑的是什么,李彦直说道:“如今朱家的皇权究竟是一只真老虎,还是一只纸老虎,还是要动一动才能知道。但皇室的威权,等闲是触碰不得的,只是若连今日的我都不敢碰,将来还有哪个大臣敢碰?”
蒋逸凡道:“或许我们可以找个御史试探一下,那样更加保险。”
李彦直回顾风启:“若是先让御史出头,你认为成败之数如何?”
风启心里盘算了一下道:“必败无疑!就算只是按高拱的意思先动普通宗室,那些藩王也一定会群起而攻之!”
李彦直颔首道:“不错!若是先遣个小御史打头阵,那些亲近我们的见我李哲都不出头,他们着什么急,也一定会等一等,他们都要等等,那帮墙头草就更不会露面了,而那些朱家藩王、守旧大臣却一定会奋力反扑,这件事十有八九就会失败,因为没人会为几个小御史去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们若败了这第一阵,就会增加士林对皇室的畏惧,增加朱家的权威,让天下人认为皇室终究还是动不得的,往后我们也不好动了,我们之后的大臣若再思改革,阻力就会大很多。”
风启点头道:“但要由都督出头,亲近我们的大臣怕我倒台他们受到牵连,便会积极靠拢过来,那些墙头草惧怕都督的威势,势利的多半就会声援,谨慎些的也会噤声,就是那些藩王,在我们第一次出招时怕也不敢大肆反击,那样我们的胜算就很高了。只要胜了第一仗,接下来便依照对付普通宗室的义理,可逐步裁撤诸藩了。”
蒋逸凡沉思片刻,道:“此事纵然要行,也得循序渐进,先对付弱的,再对付强的。先喂它们一点糖,在下毒药!”跟着说了自己的谋略,李彦直道:“好,就依你。”蒋逸凡说:“第一仗我们应该能胜,但到了后面,诸藩王要真发动起来,三舍你只怕不好受。”
李彦直笑道:“我既想办此事,便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哪怕就是罢官下野,我也认了。”
风启和蒋逸凡都脸色微变,道:“都督,不会这么严重吧?”
陈羽霆却道:“下野就下野!若我们做的是为国为民的真事业,都督就算下野了,天下人也会支持都督的!”
风启和蒋逸凡听了面面相觑,陈羽霆这句话他们乍听之下似乎冲动幼稚,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内里蕴含着极大的自信力,李彦直还在其位时能保其富贵官爵、身家性命那不难,但要是下野了还能自保甚至东山再起,那就证明他的实力已经超越了朝廷所给的官职牢不可拔了!
忽然之间,蒋逸凡竟冒出这样的念头来:“这两年羽霆行事正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却又事事都得到都督的支持,现在想想,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是真的幼稚盲目,还是看透世情、明白自己立场后的自觉行动?”
三人出来后,蒋逸凡对陈羽霆道:“自你来上海,三舍对你倒是言听计从了。”
陈羽霆一笑,说:“我却不觉得这是什么言听计从,只是觉得三舍的这个决定很合我的胃口罢了。既然所谋是为国家,哪里顾虑得这许多?就是败了,也是一场豪举!”说完便回衙门办差去了。
只有两人时,风启指着他对蒋逸凡说:“三舍这一举动,虽然会得罪一大帮人,指不定还要掀起轩然大波,不过已经在开海中得到利益的人却会更加紧密地靠拢,使仇者恨而亲者快,这倒也不算坏事。”
蒋逸凡道:“这样不走了一个极端了么?手持两端和稀泥不是更好?”
风启笑道:“我们据上海,开市舶,逼上皇,断漕运,有哪件事是手持两端、居中持衡的?我们从来都是走在风口浪尖啊,现在才想和稀泥,谁认?”
数日后,李彦直便上了一章奏表,他当然不会愚蠢到一下子就去摸众嫡亲藩王的老虎鼻子,而是先奏一本《请许四代以外宗室远亲入学疏》,这封奏疏却是针对和皇帝关系在四代以外、又没有嫡传王爵的普通宗室,奏疏中列举这些疏远宗室的种种贫困可怜之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