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童年·孽缘(3700+)(2 / 3)
有人同他说话,多少冲淡不安。
陈沧正视她,安度比他稍矮,微歪着头,抿起的嘴巴和蹙起的眉眼无一不是拙诚的担忧,还有一丝想要获取他信任的渴切。
他撇唇笑笑,手心立刻被塞入点心,陈沧没再推拒,想说谢谢,只扯出个口型。
安度忧心忡忡凝着他,大有督促他进食的意思。他不自在地小口吃下蛋糕,她甚而贴心将牛奶吸管戳好,看他喝了大半,便牵住他手腕往门内走。
陈沧忽地一惊,脚下半趔,手上牛奶被挤飞几点。
安度没放手,力道更紧,小脸严肃:“你先和我进去吧,奶奶说过,小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会被坏人拐走的。”
她掰手指细数:“里面有电风扇,电视,还有很多玩具……”
天渐渐染深,地上的影子也从锐利黑浓变得模糊,再消殆。
不知是被她的热忱担忧打动,还是因为休憩条件诱人,陈沧思忖了会儿,没再挣脱,由安度领着往前。
对父母的责怪转变成故意报复的快感,他面无表情吸空牛奶,盒子扁下一块。
陈沧目光低垂着,眼睛代替大脑记得最清楚的,大概是走在前面女孩的短袜,光面蕾丝花边在残阳下显出好几种颜色。
他压着她的脚印,一步步踏离灰扑扑的水泥地。
赵姨婆在摆碗筷,一旁的刘院长先发现安度,急急道:“安安,你去哪儿了?”
安度说去玩了,后退一步和陈沧并排,想了想措辞,介绍说:“这个弟弟……在外面等爸爸妈妈,可是等了很久他们都没来,所以我带他回来了。”
弟弟?陈沧觉得这个称呼怪异极了,半年一年的年龄差对儿童来说已有显着区别,女孩的行事确实较她的模样成熟一些,但也不可能比他还大。
他先向刘院长鞠了个躬,发声半天光挤出个“bu”的粗音,最后放弃,决定不在这“辈分”小事上计较。
刘院长仔细打量了他一会:陈沧童装和鞋子都是奢侈品牌,整洁干净;五官清秀,眼神明亮,天然带着一股冷傲气质,不像其他孩子眉目之间总有些唯诺——就是看起来不太高兴。
家庭条件良好,怎么也不像被遗弃。
孩童心思简单,安度凑近刘院长,说明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与判断:“刘爷爷,他是个哑巴,可能他的爸爸妈妈不要他了。”
说完,她共情地望着陈沧,要哭不哭的样子。
陈沧瞠大眼要反驳,吐出的仍是粗噶无声的气音,嗓子疼得他直咽口水,他指指喉咙又急忙摇头。
刘院长了然,心道等第二日再好好盘问具体信息。安度率先搬好小板凳拉他落座,“弟弟,你在这里等等我。”
没多久她端着饭盘和水回来,“吃吧,赵姨婆做的饭很好吃。”
陈沧哪面对过这样的情形,拿起勺子怔愣着没有动作。
安度扒饭,夹几片胡萝卜和火腿肠给他,一直扬着笑,像在哄他:“我们比赛看谁吃得快呀。”
陈沧扫察一圈,没发现纸笔。
盛情难却,他灌了杯水,又草草吃进几口,脸色闷恹,想着要怎么才能联系上父母。
一个错位认知,一个放任不纠正,安度俨然把自己当成陈沧的向导,拉着他熟悉院内种种设施。
陈沧无心详听,敷衍地点头或摇头,目光频频投向铁门外,那处依旧乌黑。
入夜风大了,安度带他步上自己的专属房间,找来新牙刷和毛巾,催促他洗漱。
四面白墙,只有一张高低床,上铺是木板堆了些不重的杂物,下铺是粉黄格子的床单被褥,明显是安度睡觉的地方。
她坐在床沿,拍一拍,“你今天睡这里吧。”
陈沧走出一步又停住,觉得自己的“听从”很像温驯的动物。
他应当拒绝,应当告诉她他不是哑巴,但看她情绪外露,莫名不忍拂了她的好心,况且她大方让地,于是他犹豫良久,还是踱过去,脱鞋上床。
这种挣扎照做里包含的“抗拒”微小得转眼即消,同样是环境陌生,“陌生”却与“陌生”不同——比他被父母带到嘈杂的社交场合,与那些洋装公主裙的瓷娃娃交谈要令人愿意得多。
刚躺下,身侧空间便被占满。
安度扯过被褥,两人共盖一张。陈沧大惊,往里挪了好几下,挪到肩背都贴紧冷墙,被子只虚搭过半个腹部,他不能再动,便勾头看她。
怎么能和素昧平生的女孩子睡在一起?太荒唐了!
安度却大方地拍拍他手背,摆出“姐姐”风范,“别害怕,别难过。”
她回视他,“以前,这里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宝宝,被他爸爸妈妈放在箱子里,刘爷爷在门口捡到他的时候,他哭得整张脸都发紫了。”
“我还抱过他,他很喜欢笑的。后来听刘爷爷说,他被新的爸爸妈妈带回家了。”
安度熄了房灯,窗外没看到月亮,倒有两颗孤零零的星星靠在一起,异常清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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