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 59(1 / 4)
59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即便是后来,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完全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解连环朝着我扑了过来,不过,傀正好挡在我的前面,我只看到解连环迅速将左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好像握着什么黄色的东西,用力朝傀的面门拍去。傀的头朝后方痛苦的一仰,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对上我的视线。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看到傀的面容,她是一位非常清秀的女子,但面色死白,双眼透着诡譎的暗红,嘴唇发青,长长的头发倾洩而下,黑夜般如墨的长发。
她的面门上,贴了一只黄符。
以黄符为中心,傀的轮廓开始模糊,一点一滴。我惊恐的发现,傀正在分崩离析,像一把飞灰飘散开来,不復原貌。
我吓坏了,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扶她,但是我却什么都摸不到,我所碰触到的地方立即化为轻烟,然后消逝,再不留一点痕跡。
「小哥……」
我急了,连忙叫唤闷油瓶。然而,闷油瓶却眼神涣散,步履不稳,只茫然的伸出一隻手,试图平衡自己。
我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那一剎那,时间迟迟流动,缓慢的彷彿就是要让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眼睁睁的,看到乌金古刀从闷油瓶的手中松落到地上,发出「噹啷」的清脆声响。闷油瓶,像失了线的木偶,颓然倒地。
不动了。
我像是从梦里清醒过来,连忙衝上去扶他,我似乎大声喊叫着些什么,但是事后我完全想不起来。
可闷油瓶没有回应,紧闭着双眼,他毫无反应。
我扶着他坐到地上,呆愣了非常久,非常久,不过或许只是我觉得很久,其实只有几秒鐘。这段时间里,身边的吼叫、怒骂、枪声、哀嚎,我都没有听进去。
我的脑中是一片空白。
我瞪视闷油瓶失去意识的身躯,什么都没有做。就好像,我不能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一样,而我的确不理解。
那是一种非常巨大的茫然,我甚至不确定我该怎么反应。
脑子里好像分裂成了两半。有一半的我惊慌失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强烈情绪,但我却无法确切定义那股情绪背后的意涵。另一半的我感到无比荒谬,闷油瓶……怎么可能?不要开玩笑了!伤得不是傀吗?为什么反而闷油瓶倒下了?
我的茫然被身边巨大的声响稍稍打断,我听见声音,但是我却花了几秒鐘的时间才意识到那些声响,然后,迟缓的转过头去看。
傀已经消逝的一点痕跡也没有了。三叔跟解连环扭打在一起,两个人吼叫着,牵制着彼此的行动。我突然觉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非常不真实。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他们究竟在争斗些什么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事情是不是已经发展得完全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小哥倒在地上了啊……为什么没有人在乎呢?然后这两个人……三叔和解连环,他们两个的一切纠葛,真的能说清楚吗?真的有可能偿还吗?究竟能偿还些什么呢?确切发生了什么,我不理解,但是,伤害却再不可能弥补了,永远。
我想要去帮三叔,我该去帮三叔,但我不想这么放着闷油瓶不管。两个衝动相互拉扯之下,第一时间,我什么都没有做。
「停……停下……」
停下来吧,不管是谁,拜託,让一切停下来吧。
到底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呢?
我受不了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事情像是出轨的火车一般无可挽回的朝某一个特定的方向歪斜过去……停下来吧,求求你们。
「我恨你!我恨你!我他妈恨透你了!我恨你!」
我听见解连环像是疯了一样,对三叔咆哮。而三叔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拼了命的闪躲解连环的枪口,同时用力的掐着解连环的脖子。
空气中的情绪强度已然超出我能承受的范畴,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吼叫着衝了上去。其实我不大确定我当下衝上去是想要做什么,因为最后只是一团混乱,我显然非但没有改善现状,反而将已经很糟的互殴昇华至另一层次的混战:我拉解连环,解连环推三叔,三叔把拳头挥到我脸上。我们三个人扭打在一块,每个人都在使劲,却相互克制,那个画面要是从旁观的第三者看起来,不知道有多么愚蠢。
但是,我知道我的心中涌出了一股非理性的疯狂:我想要伤害,真正的伤害,狠狠的伤害这个以前我称为李组长,现在我知晓他是解连环的傢伙。那一瞬间,我疯了,我丧失了理智,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伤害这个傢伙。我并不是要杀死他,我当下没有思考这么远,我只是想伤害他,那是一种愤怒,无处宣洩。我想揍他,好好的痛打一顿,太过份了,不能原谅。
解连环一边跟我们缠斗,一边嘲讽着:「……守陵人完蛋了,吴邪。」
「你骗人!」我的声音比我以为的还要尖锐稀薄。
「你很高兴吧,吴三省,你松了一口气吧?你果然还是想要找人当杀死你父亲的代罪羔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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