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4 / 11)
去的,我就不该弄了来,临了剩我一个孤鬼儿。”说着,便赌气上床睡去了原来袭人在家,听见他母兄要赎他回去,他就说至死也不回去的又说:“当日原是你们没饭吃,就剩我还值几两银子,若不叫你们卖,没有个看着老子娘饿死的理如今幸而卖到这个地方,吃穿和主子一样,也不朝打暮骂况且如今爹虽没了,你们却又整理的家成业就,复了元气若果然还艰难,把我赎出来,再多掏澄几个钱,也还罢了,其实又不难了这会子又赎我作什么?权当我死了,再不必起赎我的念头!因此哭闹了一阵
他母兄见他这般坚执,自然必不出来的了况且原是卖倒的死契,明仗着贾宅是慈善宽厚之家,不过求一求,只怕身价银一并赏了这是有的事呢二则,贾府中从不曾作践下人,只有恩多威少的且凡老少房中所有亲侍的女孩子们,更比待家下众人不同,平常寒薄人家的小姐,也不能那样尊重的因此,他母子两个也就死心不赎了次后忽然宝玉去了,他二人又是那般景况,他母子二人心下更明白了,越发石头落了地,而且是意外之想,彼此放心,再无赎念了
如今且说袭人自幼见宝玉性格异常,其淘气憨顽自是出于众小儿之外,更有几件千奇百怪口不能言的毛病儿近来仗着祖母溺爱,父母亦不能十分严紧拘管,更觉放荡弛纵,任性恣情,最不喜务正每欲劝时,料不能听,今日可巧有赎身之论,故先用骗词,以探其情,以压其气,然后好下箴规今见他默默睡去了,知其情有不忍,气已馁堕,自己原不想栗子吃的,只因怕为酥酪又生事故,亦如茜雪之茶等事,是以假以栗子为由,混过宝玉不提就完了于是命小丫头们将栗子拿去吃了,自己来推宝玉只见宝玉泪痕满面,袭人便笑道:“这有什么伤心的,你果然留我,我自然不出去了。”宝玉见这话有文章,便说道”“你倒说说,我还要怎么留你,我自己也难说了。”袭人笑道:“咱们素日好处,再不用说但今日你安心留我,不在这上头我另说出两三件事来,你果然依了我,就是你真心留我了,刀搁在脖子上,我也是不出去的了。”
宝玉忙笑道:“你说,那几件?我都依你好姐姐,好亲姐姐别说两三件,就是两三百件,我也依只求你们同看着我,守着我,等我有一日化成了飞灰,——飞灰还不好,灰还有形有迹,还有知识——等我化成一股轻烟,风一吹便散了的时候,你们也管不得我,我也顾不得你们了那时凭我去,我也凭你们爱那里去就去了。”话未说完,急的袭人忙握他的嘴,说:“好好的,正为劝你这些,倒更说的狠了。”宝玉忙说道:“再不说这话了。”袭人道:“这是头一件要改的。”宝玉道:“改了,再要说,你就拧嘴还有什么?”
袭人道:“第二件,你真喜读书也罢,假喜也罢,只是在老爷跟前或在别人跟前,你别只管批驳诮谤,只作出个喜读书的样子来,也教老爷少生些气,在人前也好说嘴他心里想着,我家代代读书,只从有了你,不承望你不喜读书,已经他心里又气又愧了而且背前背后乱说那些混话,凡读书上进的人,你就起个名字叫作`禄蠹&039;,又说只除`明明德&039;外无书,都是前人自己不能解圣人之书,便另出己意,混编纂出来的这些话,怎么怨得老爷不气,不时时打你叫别人怎么想你?宝玉笑道:“再不说了,那原是小时不知天高地厚,信口胡说,如今再不敢说了还有什么?”
袭人道:“再不可毁僧谤道,调脂弄粉还有更要紧的一件,再不许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了,与那爱红的毛病儿。”宝玉道:“都改,都改再有什么,快说。”袭人笑道:“再也没有了只是百事检点些,不任意任情的就是了你若果都依了,便拿八人轿也抬不出我去了宝玉笑道:“你在这里长远了,不怕没八人轿你坐。”袭人冷笑道:“这我可不希罕的有那个福气,没有那个道理纵坐了,也没甚趣。”
二人正说着,只见秋纹走进来,说:“快三更了,该睡了方才老太太打发嬷嬷来问,我答应睡了。”宝玉命取表来看时,果然针已指到亥正,方从新盥漱,宽衣安歇,不在话下至次日清晨,袭人起来,便觉身体发重,头疼目胀,四肢火热先时还挣扎的住,次后捱不住,只要睡着,因而和衣躺在炕上宝玉忙回了贾母,传医诊视,说道:“不过偶感风寒,吃一两剂药疏散疏散就好了。”开方去后,令人取药来煎好,刚服下去,命他盖上被渥汗,宝玉自去黛玉房中来看视
彼时黛玉自在床上歇午,丫鬟们皆出去自便,满屋内静悄悄的,宝玉揭起绣线软帘,进入里间,只见黛玉睡在那里,忙走上来推他道:“好妹妹,才吃了饭,又睡觉。”将黛玉唤醒黛玉见是宝玉,因说道:“你且出去逛逛我前儿闹了一夜,今儿还没有歇过来,浑身酸疼。”宝玉道:“酸疼事小,睡出来的病大我替你解闷儿,混过困去就好了。”黛玉只合着眼,说道:“我不困,只略歇歇儿,你且别处去闹会子再来。”宝玉推他道:“我往那去呢,见了别人就怪腻的。”
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道:“你既要在这里,那边去老老实实的坐着,咱们说话儿。”宝玉道:“我也歪着。”黛玉道:“你就歪着。”宝玉道:“没有枕头,咱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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