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3 / 18)
罪,后蒙释放,已是大幸,及想起历年积聚的东西并凤姐的体己,不下五七万金,一朝而尽,怎得不疼。且他父亲现禁在锦衣府,凤姐病在垂危,一时悲痛。又见贾政含泪叫他,问道:“我因官事在身,不大理家,故叫你们夫妇总理家事。你父亲所为固难谏劝,那重利盘剥究竟是谁干的?况且非咱们这样人家所为。如今入了官,在银钱呢是不打紧的,这声名出去还了得吗!”贾琏跪下说道:“侄儿办家事,并不敢存一点私心,所有出入的帐目,自有赖大、吴新登、戴良等登记,老爷只管叫他们来查问。现在这几年,库内的银子出多入少,虽没贴补在内,已在各处做了好些空头,求老爷问太太就知道了。这些放出去的帐,连侄儿也不知道那里的银子,要问周瑞、旺儿才知道。”贾政道:“据你说来,连你自己屋里的事还不知道,那些家中上下的事更不知道了!我这会子也不查问你。现今你无事的人,你父亲的事和你珍大哥的事,还不快去打听打听吗?”贾琏一心委屈,含着眼泪,答应了出去。
贾政连连叹气,想道:“我祖父勤劳王事,立下功勋,得了两个世职,如今两房犯事,都革去了。我瞧这些子侄没一个长进的。老天哪,老天哪!我贾家何至一败如此!我虽蒙圣恩格外垂慈,给还家产,那两处食用自应归并一处,叫我一人那里支撑的住?方才琏儿所说,更加诧异,说不但库上无银,而且尚有亏空,这几年竟是虚名在外。只恨我自己为什么糊涂若此?倘或我珠儿在世,尚有膀臂;宝玉虽大,更是无用之物。”想到那里,不觉泪满衣襟。又想:“老太太若大年纪,儿子们并没奉养一日,反累他老人家吓得死去活来,种种罪孽,叫我委之何人?”正在独自悲切,只见家人禀报:“各亲友进来看候。”贾政一一道谢,说起:“家门不幸,是我不能管教子侄,所以至此。”有的说:“我久知令兄赦大老爷行事不妥,那边珍爷更加骄纵。若说因官事错误得个不是,于心无愧;如今自己闹出的,倒带累了二老爷。”有的说:“人家闹的也多,也没见御史参奏。不是珍老大得罪朋友,何至如此。”有的说:“也不怪御史,我们听见说是府上的家人同几个泥腿在外头哄嚷出来的。御史恐参奏不实,所以诓了这里的人去,才说出来的。我想府上待下人最宽的,为什么还有这事?”有的说:“大凡奴才们是一个养活不得的。今儿在这里都是好亲友,我才敢说。就是尊驾在外任,我保不得——你是不爱钱的,——那外头的风声也不好,都是奴才们闹的,你该提防些。如今虽说没有动你的家,倘或再遇着主上疑心起来,好些不便呢。”贾政听说,心下着忙道:“众位听见我的风声怎样?”众人道:“我们虽没见实据,只听得外头人说你在粮道任上,怎么叫门上家人要钱。”贾政听了,便说道:“我这是对天可表的,从不敢起这个念头。只是奴才们在外头招摇撞骗,闹出事来,我就耽不起。”众人道:“如今怕也无益,只好将现在的管家们都严严的查一查,若有抗主的奴才,查出来严严的办一办也罢了。”
贾政听了点头。便见门上的进来回说:“孙姑爷打发人来说,自己有事不能来,着人来瞧瞧。说大老爷该他一项银子,要在二老爷身上还的。”贾政心内忧闷,只说:“知道了。”众人都冷笑道:“人说令亲孙绍祖混帐,果然有的。如今丈人抄了家,不但不来瞧看帮补,倒赶忙的来要银子,真真不在理上。”贾政道:“如今且不必说他,那头亲事原是家兄配错了的。我的侄女儿的罪已经受够了,如今又找上我来了。”正说着,只见薛蝌进来说道:“我打听锦衣府赵堂官必要照御史参的办,只怕大老爷和珍大爷吃不住。”众人都道:“二老爷,还是得你出去求求王爷,怎么挽回挽回才好。不然,这两家子就完了。”贾政答应致谢,众人都散。
那时天已点灯时候,贾政进去请贾母的安,见贾母略略好些。回到自己房中,埋怨贾琏夫妇不知好歹,如今闹出放账的事情,大家不好,心里很不受用。只是凤姐现在病重,况他所有的什物尽被抄抢,心内自然难受,一时也未便说他,暂且隐忍不言。一夜无话。次早贾政进内谢恩,并到北静王府西平王府两处叩谢,求二位王爷照应他哥哥侄儿。二王应许。贾政又在同寅相好处托情。
且说贾琏打听得父兄之事不大妥,无法可施,只得回到家中。平儿守着凤姐哭泣,秋桐在耳房里抱怨凤姐。贾琏走到旁边,见凤姐奄奄一息,就有多少怨言,一时也说不出来。平儿哭道:“如今已经这样,东西去了不能复来;奶奶这样,还得再请个大夫瞧瞧才好啊。”贾琏啐道:“呸!我的性命还不保,我还管他呢!”凤姐听见,睁眼一瞧,虽不言语,那眼泪直流。看见贾琏出去了,便和平儿道:“你别不达时务了。到了这个田地,你还顾我做什么?我巴不得今儿就死才好。只要你能够眼里有我,我死后你扶养大了巧姐儿,我在阴司里也感激你的情。”平儿听了,越发抽抽搭搭的哭起来了。凤姐道:“你也不糊涂。他们虽没有来说,必是抱怨我的。虽说事是外头闹起,我不放账,也没我的事。如今枉费心计,挣了一辈子的强,偏偏儿的落在人后头了!我还恍惚听见珍大爷的事,说是强占良民妻子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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