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烛唏嘘道:“那秦鹤年也是个狂人,孩子还那么小,便要将他接到佛寺中生活。”
姜时雪垂眸拨弄着香炉,摇头:“秦鹤年是想要这孩子跟秦家离远些。”
她笑了下:“虽说与青灯古佛相伴,但何尝不是一个清净地呢。”
“秦鹤年有君子之风,教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差。”
秦鹤年削发一事也算罕见,就连嘉明帝都听说了。
这些时日他总觉得身子不爽利,人也昏昏沉沉,太医号脉看不出什么,只能变着法子,补药一轮又一轮地上。
尤贵妃坐在一旁,亲手喂他喝下汤药,听嘉明帝有气无力地说:“朕听说秦家那儿媳妇难产跟听晚有关?”
尤贵妃忙说:“哪能啊,说来也是巧合,那日听晚不过是好心端了两碗酥山给她吃,臣妾在孕中也用冰的,怎么会是因为那两碗酥山?”
“臣妾看啊就是那秦二夫人福薄。”
嘉明帝沉默了片刻,就着尤贵妃的手咽下一勺汤药,道:“是她福薄!听晚一向心善,断断不会残害旁人。”
尤贵妃握住勺柄的手指猛然收紧,泛出些青白之意。
她心中冷笑,祁听晚自小娇纵跋扈,小小年纪就敢随意打杀下人。
心善?简直是笑话。
都是因为她是秦嘉柔的女儿!
哪怕她再张狂恶毒,嘉明帝也只会觉得是小女儿家胡打胡闹。
尤贵妃将心中不甘压下去,再度盛起一勺汤药,温柔喂到嘉明帝唇边:“是啊,都说女肖其母,郡主心善,都是姑姑教得好。”
嘉明帝面上浮现出受用之色。
尤贵妃盯着黢黑的汤药,眸底划过一丝狠辣。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选择视而不见。
祁听晚再度被赵管事拦在了门外。
她柳眉倒竖:“大前日说还未下值,昨日说有事,今日分明是休沐,你却说他不在?赵管事,你当本郡主是傻子吗?!”
赵管事脸上带着笑,卑躬屈膝道:“郡主,老奴怎敢欺瞒郡主,实在是今日……”
祁听晚忽然拔下旁边侍卫身上的佩剑,直直指着赵管事:“让开!”
赵管事还想再拦,祁听晚却不管不顾挥舞着长剑:“不想死就让开!”
祁听晚提着长剑,一路闯到宋观澜的书房。
她推开门,含着眼泪想要质问宋观澜这些日子为什么要避着自己,是不是也是听信了外界的谣言,以为是自己害姜怜杏难产而亡的。
然而在与那双清寒双眸对视的一刹那,祁听晚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头。
宋观澜坐在桌案旁,手中卷着一册书。
他面色平静,只是一双眼如同冷渊,深不见底,似是在审视一只披着人皮的妖鬼。
某一刹,祁听晚似乎透过他看见了祁昀。
那双清冷却总是带着讥诮的眼,那双将她的心思一览无遗的眼……
祁听晚手中长剑猛然落地,金属与地面相撞,颤音经久不绝。
然而下一刻,宋观澜忽然有些惊讶道:“郡主怎么拿着剑?”
他起身,担忧地检查了一番:“没伤着吧?”
祁听晚看着他,仿佛方才那个冷峻的他只是错觉。
祁听晚有几分委屈,她撇嘴,就要哭出来:“宋观澜,你是不是也觉得是我害死了姜怜杏,才躲着我不想见我!”
宋观澜垂下眼眸,漫不经心般说:“郡主既然问心无愧,自然不用管旁人的风言风语。”
他忽然抬眸看她一眼:“不是么?”
祁听晚再度涌起害怕的感觉。
她上前牵住他的袖子,心虚不已:“是啊,你说得对,我又没做什么,她自己生孩子死了也是她的命,对吧观澜哥哥?”
宋观澜的眉头欲要皱起,又不着痕迹放下去。
他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女子有孕本就是险事,你不该叫她来的。”
祁听晚权当他在关心自己,心底甜蜜道:“好啦我知道了,下次遇见这些有孕在身的,我绕得远远的。”
她试探道:“表哥也就长我两岁,如今孩子都有了,观澜哥哥,你都不知道母妃天天说我是个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