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那个,还有这个酒柜,全部扔出去!”
她很能分辨得出那些是别墅原有的摆设,哪些是袁小姐住进来后新添置的。
衣物手袋之类不必说,黄太势必全部清掉。
袁之仪有各类款式和颜色的缎子礼服,除了外面草地上的,工人仍在继续往外搬运,粗手粗脚,无所谓爱惜不爱惜。
“黄太。”庭韵招呼。
那黄太见是庭韵,赶忙挤出一张笑脸,凑上来。
“许小姐,又见面了啊!我过来收房子,顺便理一理,这些年久不打理,真是太乱了。”
庭韵冷冷说:“黄太,袁小姐已经在找房子,很快就会搬出去。你突然上门赶人,未免太不体面吧?”
那黄太不出声,眼神是带点得意的。
她拿准了一个许小姐分量不够,未必能奈她何。袁之仪更是日落西山,搓圆揉扁,由她心情。
庭韵忽然想到,袁小姐去哪了?
她冲楼上喊:“袁小姐,袁小姐,你在吗?”
没有回音,那行动迟缓的女佣刘妈也不在。
庭韵看向黄太,黄太突然诡异一笑,朝一个角落扬了扬下巴。
庭韵赶忙走上前,她看清楚了,是袁小姐。
袁之仪缩在酒柜旁的一个小角落,身子是抖的,像一只惊弓之鸟。
“袁小姐……”
袁之仪抬起头,茫然地看一眼许庭韵,重又低下头去。
庭韵不敢想,在她来之前,黄太如何折磨摧残袁小姐。
她怒视黄太。
那黄太却并不收敛,“许小姐,我清自己的房子是天经地义吧?您来得正好,袁小姐怎么都不肯走,硬赖在我房子里还真是有些麻烦,既然你们是好友,不如……”
“袁小姐,我们走,先住到我那里!”
世人常说小三如何可恶,如何破坏正常社会秩序、婚姻制度,可在袁之仪这里,庭韵只觉得她才是受害者,最值得同情。
那黄太怎么看都像吃人的母老虎。
她把袁之仪搀起来,对黄太冷冷说:“黄太,袁小姐的衣物请让工人送到我的住处。”
补一句,“方便的话。”
“方便方便!”黄太喜上眉梢,“我正担心怎么处理这些杂七杂八的 xi,扔在门口不美观得很嘞!”
上海人管垃圾叫“ xi”。
庭韵扶了袁小姐往外走,也不去理会黄太太这番冷嘲热讽。
袁之仪可怜,黄太又何尝不是受害者,这一惨剧的施害者——黄先生,却始终未露面。
“等一下——”黄太太突然断喝一声,小跑着冲上来。
“怎么?”
黄太并不理会,径直走到袁之仪面前,快手扯下她颈上一串宝石项链,“呵,差点被偷走了!”
袁之仪尖叫一声,痛呼。
“袁小姐,这项链是黄氏财产,未免不必要的控告,你还是立即归还的好!许小姐,您说是吧?”
庭韵差一点忍不住啐这位黄太,实在欺人太甚!
“这是袁小姐的财物,你光天化日之下抢夺,我可作证!”
黄太太笑了,笑意里说不出的得意。
“外子每年会拿一笔钱去各大拍卖会购置珠宝,用作投资。多数的珠宝都被放在银行保险箱内,当然,珠宝所有人的名字都是我黄婉婷,这一点,许小姐若不信,可去银行查证。未经我本人同意的赠与,都属无效!”
“好,”庭韵咬牙,“你们夫妻真正般配,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那黄太听了这话,先是一怔。半晌她爆发出一阵狂肆的大笑,笑中似有凄凉之意。
回到许宅,庭韵让阿欢给袁小姐沏一杯蜂蜜水,袁小姐喝过,又缓了一会神,煞白的脸色变好些。
“袁小姐,你先在我这边安顿下来,想住多久都可以!”
二十多年前,许庭韵凄风冷雨,跟母亲和几个年幼的姊妹一起寻找栖身之地,何其艰难惶惑。
现在,她居然有能力为曾经的红女星遮风挡雨,可叹一句造化弄人,境遇多变。
听了这话,袁之仪一双明眸浮起泪花,嘴唇抖了两抖,终究没说一个“谢”字,一个谢字太轻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