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雁鞋底板碾来碾去:“我们还没处呢。”
看看她这样,刘银凤斜一眼儿子:“就数你不争气。”
得得得,又是我。
罗鸿生怕他妈再给自己来两拳,提醒:“我爸快回来了。”
刘银凤都懒得说他:“我去做饭,你们还吃不吃?”
罗鸿寻思她那也不能叫做饭,说:“我不饿。”
罗雁跟着举手:“我也不饿。”
那就省事了,刘银凤转身进了厨房,心想快一点还能赶上放电视剧。
剩下兄妹俩对视一眼,一个回房间补觉,一个继续去抄规章。
罗雁写字速度快,赶在哥哥上夜班之前就抄完了。
罗鸿塞进包里,说:“明儿下班给你带吃的。”
他说完就出门,路过车行的时候看灯是亮着的,停下来掀开帘子一看:“还读呢?”
周维方把书反扣在桌面上:“有个客人说晚点来取车,现在手头没活,我寻思干等着不叫事。”
看看人家这争分夺秒的精神,罗鸿心想真应该叫他妈来看看,本来要说的话改成:“那你看着,我上班去了。”
周维方以为他就是路过打个招呼,也没当回事,等人走把书又拿起来。
看了几页,他多少有点耐不住,毕竟从小就不是读书的性子,索性先停一会,起身溜达溜达暖暖身。
晃悠着晃悠着,目光不自觉落在今天罗雁戴过的围巾上。
他一路是捏着回店里的,总觉得拿在手里都烫手,碰一下都怕生起一些不该有的念头,然而不碰,好像也觉得上面有股香气。
周维方今年二十四,是个身体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他挠着头发打套拳,深吸两口气。
客人进来一看这架势,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加班了一会。”
周维方:“没事没事,我们这二十四小时开着。”
客人蹲下来看看自己的车:“要说还是您这服务强,上回便民服务点的老刘头,给我一顿呲牙。”
周维方:“人家修得多也不涨工资,肯定不乐意。我这儿乐意,您有事随时招呼。”
其实就是个小修小换,赚到他手里拢共一毛钱,但谁家生意不是这么一单一单攒起来的。
多多益善,少少不拘。
周维方热情地送人家走,刚要把门拉上又来一单——这车坏得厉害,客人磨了半天从他这买辆新的走,算上拆旧车的利润能有个二十块。
这个利润得细分,一部分是卖车的,里头有罗鸿的分红,一部分是修车的,归他个人。
怎么算怎么分,做账本是有大讲究的,周维方不能光靠心里有数,每笔都要落实在纸上,罗鸿不看帐,他每个礼拜都逼着人家看一次。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嘛,哪怕以后做一家人都得算清楚。
一家人。
周维方光想着这三个字傻乐,关好店门爬上阁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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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雁这一晚睡得不错,就是醒来后觉得右手疼,高举着它跟哥哥要医药费。
罗鸿吃着早饭:“不是,你哪天写的作业不比这点规章制度多,现在赖我。”
罗雁比划着:“我都好几天没写作业了。”
罗鸿嗤笑:“嗯,光写信了。”
现在全家都知道最近她最近跟一个男生走得近,罗新民昨晚听说一直憋着没问,现在忍不住:“雁雁,男人得好好挑,不着急的。”
罗雁瞥哥哥一眼:“我不急,我要比罗鸿先结婚,他就得打光棍了。”
这丫头,罗鸿没好气:“我还专门给你买的牛肉馅。”
每个比猪肉的还贵五分钱呢。
罗雁晃着手腕给他看,意思是本来你就该给我买的。
罗鸿拍一下妹妹的爪子:“找揍。”
刘银凤:“自己不争气还说别人。”
她也不喜欢成天跟儿子念叨这事,撇撇嘴:“今天晚饭你自己做,少给我放点油。”
三口子都要去吃喜酒,也就剩罗鸿看家。
他道:“一滴油不放,我上外头蹭一顿。”
儿子朋友多,反正饿不着。
刘银凤也不管,只交代一句:“别喝酒。”
罗鸿:“我在您眼里就这形象?我晚上上夜班的。再说,最近领导抓得严,恨不得按秒掐表。”
连罗新民都听说他们自行车厂的事情,说:“换了新厂长,人家肯定要做点事的,这一阵过去就好。”
罗鸿也就是抱怨两句,两个馅饼下肚更困得睁不开眼,擦擦手站起来:“我去睡会。”
罗新民抬手腕看表:“我也快迟到了。”
刘银凤正好也要出门,说:“一块走。”
眨眼间就剩罗雁自己。
她把桌上掉的馅饼渣扫了,突然觉得没事干,眼珠子转悠半圈,从哥哥挂在门后的外套口袋里摸出盒烟,揣在自己兜里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