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给我面子啊,我在人家孩子面前夸下海口,你陈叔在银霞说话是有份量的。”其实陈海生的原话是你们小老板是我看着长大的,哪有小辈不听老人言的?陈海生说这话一点也不心虚,从银霞酒楼建成起,他就给赵临川的妈妈袁霞当砧板师傅,到后来慢慢变成银霞的主厨。
文件翻到最后一页,被赵临川重新放回桌面,他对陈海生说:“给你面子,告诉她下个周的工作日都可以不来,你早点跟我说,今天去批货也就不带她了。另外给她提前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再发点津贴,就当是高温补贴,走我的账。”
“行,我回去跟那孩子说!”陈海生听完,满意地点头,风风火火又急着走,他今天灶上炖了蹄膀。“找什么呢你!”陈海生看见赵临川掏自己口袋。
“签字笔不见了。”赵临川口袋里是空的,他身后拨动桌上的旋转笔筒也没有发现,于是起身去衣架上摸昨晚上穿的西服外套,也没有。
陈海生看着笔筒里并不是没有笔,有点疑惑地说:“你拿其他的用呗。”
赵临川走过来,随便拿起笔筒里的一支,在报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那支是我上大学我妈买给我的。”赵临川补充道。
“哎呀,那根黑的是不是?我有印象霞姐当时还问我们意见来着。”陈海生一拍脑袋,“你想想昨天去哪了,这东西又不能长腿跑别人哪去了,你也别着急,有时候他就自己出现了。”
“没事陈叔,可能被我放家里了,你先下去吧,厨房可不能没有你。”赵临川看陈海生比自己还急,于是安慰道。
陈海生回厨房了,赵临川重新坐下来,脑海里一遍遍回忆自己昨天去哪了,如果拉在昨晚吃饭的地方自然会有人来打电话,掉在路上了也不可能。
对了,昨晚的林桦路的那单外卖。
赵临川抓起外套,往银霞的大门口走去。
从林桦小区到银霞饭店,不过十分钟的车程,时安然坐在后座上靠着车窗,车内冷气十足,他身上出的汗已经消去不少。
他保持着一个姿势,一路上盯着路边的风景,老家在他的印象里已经变得模糊,有些地方他能想起来,有些则像是崭新的。父母打离婚官司的时候,时安然才刚上小学,抚养权迟迟未定,住在老家的外婆主动来到省城,照顾他吃饭。那段时间,时安然和外婆都很少回老家。
出租车稳当地停在银霞饭店门口,时安然付过钱后下车,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抬头看见饭店门口大大招牌上写着‘银霞’两字,下面是一行小楷,用稍淡的颜色写着‘二十年传统老店’。
周末门庭若市,时安然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摘下口罩作深呼吸。刚刚没坐得了公交车还能打出租来,这下可没别的办法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厅里走。时安然在心里给自己鼓起,别紧张,就当是做一次暴露疗法了。
嗑瓜子的柳飘飘一早就注意到了有个小帅哥站在门口半天不进来的,丁潇潇已经是柳飘飘见过皮肤最白的小姑娘了,眼前这个男生竟然不相上下。
柳飘飘迈着步子,抄起一本菜单走到时安然面前,说道:“进来呀哥,几个人啊?”
时安然本来想自己进来偷偷找人,把钢笔还了,谁知道被眼前这个长得很明媚的服务员小姑娘叫住,他感觉自己的语言系统突然有点宕机: “啊你们这儿送外卖的小哥在哪呢,我找他。”
柳飘飘蹙眉,道:“我们这儿没有送外卖的啊”
“就是长得特别高的一个”时安然给柳飘飘比划着。
“我们这儿真没外卖小哥,要说长得高,我们家老板是挺高的,但是他也不送外卖啊。”柳飘飘撅着红嘴唇,看来眼前这人不是来吃饭的,兴许是找错了地方。
赵临川从楼上下来,看见前厅门口站着一个柳飘飘,和人说话说得正起劲。他走到柳飘飘身后,对方也浑然不觉,赵临川抬手在柳飘飘那堆羊毛卷上弹了一下。‘哎哟’,柳飘飘吃痛地一叫,其实也不算疼,她更多的是被老板吓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