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开始逐客,陶卿仰五指渐渐攥紧,有什么情绪在他心底愈演愈烈。
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所谓,只要陆尤川还在意她就够了。
他松下神色,站直身子,欲拿她身前的画纸。
他身子离开桌案。
力道卸去,桌案轻晃,悬挂的毛笔猝然落下,砸向砚台,墨汁四溅。
秦颂青色斗篷及露出来的雪白里衣上,霎时染上朵朵黑梅。
这下是真弄洒了。
“我去叫水。”
秦颂撑开斗篷,低头看自己身上的墨迹,陶卿仰短促说了几个字,就提起衣衫转头出了门。
倒也不用出门,摇铃就可以叫水。
他好像有点慌。
秦颂顾不得那么多,提步去到净室。
点燃烛火,帘后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浴桶,一架衣杆,不见黎予的踪迹。
小小角落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她甚至已闻不到黎予身上的气息,奇怪,什么时候溜走的?
秦颂正想着,陶卿仰的脚步又传了回来。
她赶紧转身从净室出来,陶卿仰重新拿了间房门钥匙。“这屋子脏了,换间房?”
“甚好。”她也实在乏了,今日便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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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沉星早早过来伺候,十分好奇主子为何换了房间。
秦颂没明说,边更衣边问陶窈的情况。
“陶小姐早就醒来了,但是头昏昏沉沉的,陶将军将她留下了,没让她随楼下将士们一同回营。”
头昏沉应该是宿醉的原因。
想到陶窈没离开,秦颂开心起来,“快快收拾好,我去见阿窈。”
沉星速度越加麻利,“小姐你的里衣怎地这么大?好像不是你自个儿的,这披风也是脏的,要不我唤人回衙门再帮您取一套干净的衣裳来吧。”
昨夜衣裳沾了墨,她穿的陶卿仰的里衣。
“时辰不早了,一会儿还要去城西派粮,别耽搁了,午间再回去换吧。你看见你家公子了吗?”
秦颂还在好奇黎予昨夜如何消失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沉星摇头,“昨夜陶小姐睡不踏实,奴婢照顾了她一夜,没出过房门。”
“阿颂。”
沉星话音落下,妍丽女娘睡眼惺忪,没精打采来到了门口。
身后还跟着戴面具的红衣青年。
陶窈跨进门来,在她身边的一个小凳子上坐下,很不习惯地理了理衣裙,“阿颂,你的衣裙真漂亮,但我穿着好别捏。”
闻声,秦颂这才注意看她的穿着装束。
她竟穿着自己的衣裳,那套她从未穿过的鹅黄广袖锦缎裙。
时常着劲装的飒爽姑娘,换上这套温柔的女娘装扮,衬得她温婉了许多。
沉星帮秦颂束好了发髻,解释道:“陶小姐昨夜弄脏了衣裙,奴婢唤人回衙门取了您的衣衫来,给陶小姐临时换换,小姐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沉星你真聪明。”秦颂笑着拨弄了两下陶窈的衣袖,“很好看,比我穿着还好看。”
这套衣服胸口稍微小了点,秦颂觉得勒,于是很少穿,倒是十分适合陶窈的尺寸。
“好了,用早膳吧。”陶卿仰命店家领了他们的早餐来,直接端进了秦颂房间一起用。
饭后,陶卿仰强硬要求陶窈回衙门休息,不可仓忙回营,秦颂便遣了沉星送其回衙门,她赶去派粮点指挥。
出发前,陶窈将身上的大氅换给了秦颂,“你用我的,你这个先给我们拿回去洗洗吧。”
“也好。”秦颂披上陶窈的披风,随陶卿仰前往城西派粮点。
到了派粮点外围,两人约定好下午练骑射后,陶卿仰先去了城防营。
来云州不少时日了,秦颂已经对着手的事物得心应手。
她从容向前,刚走两步,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日与薛词在客栈密谋的北蛮子身上的味道。
秦颂心下一惊,循着方向看去,尚未看清对方,一团粉状物在她眼前散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