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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节(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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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踏翻,被横刀斩成两截。血光一瞬间在寒风中绽放,一瞬间又被寒风凝结成冰。僵硬地凝结在人的手背上、罩袍上、脸上、鼻子上,最后由瞳孔扎进记忆中,将记忆也染得一片殷红。

不知不觉间,眼泪便淌了刘贵哲满脸。这是他的故乡长安,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他在这座城市里享受尽了荣华,然后又和上司、同僚们一起,将它抛弃。抛弃了它还不算,隔了几天还掉过头来,再亲手将它推入了绝境。这笔帐太大,太乱,涉及到的人太多,太杂,所以永远不会有衙门找他清算。可刘贵哲却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忽然明白了王洵那天晚上,要杀光所有俘虏的心情。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安西军上下,提起“重建大唐”这四个字,就个个热血沸腾。抬起手掌抹了抹,他将脸上的血水和泪水,全部抹进了记忆里。咬紧牙关,抓紧时间赶路,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周围的一切,不再去听周围任何声音。战马冲刺的速度越来快,越来越快,终于将混乱和血腥甩在了背后,一道巍峨的建筑突然出现在了面前,西京道留守行辕,已经到了。

行辕里的人显然没想到安西军的信使会走得这么快,很多准备都未能做充分。看到刘贵哲甩镫下马,立刻将漆枪架起来,试图组成一道闪着寒光的长廊。却不料其中几根临时从皇宫中找来的漆枪的木柄已经腐朽,与周围的物件稍一碰撞,便立刻“筋断骨折”。

“啪嗒!”仓促磨洗干净的枪头落在了地上,溅起几团褐黄色的烟雾。下马威变成了大笑话,持枪者瞪着尴尬的眼睛,手足无措。原本被威胁的目标,安西军信使刘贵哲却笑着走上前,先俯身从地上捡起断掉的烂枪头,将其一一交还给士兵手中。然后又缓步退后,退出漆枪长廊的覆盖范围,朝护送自己前来的武将卢渝拱拱手,笑着建议:“通常对待敌国使节的规矩,是先让他自报家门,然后再从枪阵下走过,以打击其嚣张气焰。显然,孙将军把顺序弄颠倒了,麻烦你进去提醒他一声!”

“你……”当值守将又羞又气,跺跺脚,迈步便往里走,“你在这里等着,我家大帅有没功夫见你,还两说着呢。”

“不急,不急!”刘贵哲笑呵呵地摇头,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一群无赖顽童般耐心。这种波澜不惊的态度,令当值守将愈发羞恼。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行辕之内。很快,又鼻青脸肿地迎了出来。

“我家大帅命你进去!”一道迎出来的还有几名文武官员,其中一个看上去十分眼熟,却是原龙武军明法参军张忠志,不知道什么时候归降了孙孝哲,已经被其引以为心腹了。

“不让我报门而入,或者从枪阵下走过去了?”刘贵哲是得了便宜就要占住不放的性格,明知故问。

“不用,不用!”几个外出负责迎接信使的燕将满脸尴尬,连声回应。“刘将军不要见怪。刚才是底下人瞎胡闹,孙帅知道后,已经责罚了他们!”

“刘某也相信,以孙孝哲将军的为人,断然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刘贵哲笑了笑,整顿衣衫,缓步入内。临走过老熟人张忠志的面前,又将脚步稍稍放缓了些,用眼角的余光朝对方脸上扫了扫,轻轻摇头。

“他是什么意思?!”张忠志早就将刘贵哲给认了出来,只是不愿意上前打招呼而已。猛然间发现老熟人好像在向自己使眼色,被吓了一跳。佝偻着脊背瞬间绷紧,一股冷汗,顺着脊柱淋漓而下。

双城 (六 上)

双城 (六 上)

孙孝哲在节度使行辕接见了刘贵哲,脸色阴沉得如同落雪前的天空。

老实说,这次会面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以安西军区区两万兵马,想攻破长安这样的千古名城,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而以敌将的性格,在硬攻无望之后,肯定会使一些战场之外的阴损招数,比如攻心、收买、威逼利诱之类。如果不这样做,城外那个家伙就不会姓王,封常清老鬼门下的第一“败类”。

他只是没有料到,王洵居然派了刘贵哲来做信使。要知道,此人的心目中,向来不知道“忠诚”为何物。一个多月前才于两军阵前叛变到崔乾佑帐下,赌咒发誓说要效犬马之劳。十余天前们,为了活命却又重新投靠了安西军。如今他只身进到长安城来,自己稍稍加以恐吓,让他再度改换门庭也未必是什么有难度的事情。谁知道对手到底哪根筋抽得不对劲,居然楞拿着狗肉往国宴上摆。

其他燕军将领,对刘贵哲的事迹亦有所耳闻。一个个眉头紧皱,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此人,脸上写满了不屑。

令大伙惊诧的是,面对着如此多双冰冷骄傲的眼睛,刘贵哲却没有立刻被吓尿了裤子。反而带着几分从容不迫地上前见礼,通名,将所有使节应该做的表面文章,都做得一丝不苟,“末将刘贵哲,此番前来,是奉了我家大都督的命令,将此信当面递交给孙将军!”

“拿过来!”孙孝哲轻轻挥手,示意亲兵将刘贵哲手上书信接过,随手丢在书案一边,继续撇嘴冷笑:“莫非王洵帐下已经找不到可用之人了么?居然把你给派了来?!他就不怕你到了我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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