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棕黑色的冰冷液体，裹挟着尚未融化的冰块，精准地浇上薛商严敞露的胸膛，泼溅上他线条锐利的下颌。

冰块砸落在地砖上，发出清脆又突兀的碎裂声。

深色的咖啡汁液迅速在他昂贵的丝质衬衫上洇开一大片狼狈的湿痕，顺着紧实的肌理线条蜿蜒而下，滴滴答答，濡湿了他笔挺的西装裤。

几颗顽固的冰块甚至卡在他敞开的领口，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

姜余：“表态你个大头鬼，我这样表态够不够？还要不要再来一杯，我不介意买一送一。”

顾静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她看清姜余的时候，就迅速了然。

她不会过多的对姜余的行为感到讶然。

听到姜余的声音，薛商严的身体在冰咖啡冲击下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姜余，总是让他出其不意的感到冒犯的同时，又不断的对她兴趣浓烈。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身。

抬起手，用指腹随意地抹掉下颌上流淌的咖啡渍，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慢吞吞的似乎毫不放在心上。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滴着水珠的额发，精准地锁定了门口一脸寒霜的姜余。

“呵，真是好久不见，脾气更差劲了呢……”

薛商严微笑，那眼神，像在幽暗丛林中逡巡已久的猛兽，终于锁定了让它真正感兴趣的猎物。

惊愕只闪过一瞬，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滚烫的东西取代。

那是赤裸裸的兴味和探究，浓稠得几乎要溢出来。

他舌尖舔过沾着咖啡味的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被冰咖啡激出的寒意，却又奇异地燃烧着。

“啧…宝贝？”他微微歪头，目光像带着钩子，在她脸上刮过，“这么大火气？我哪里惹到你了？”

冰凉的咖啡顺着手指往下淌，指尖的颤抖却不是因为冷。

她近来总是频频因为裴肆的多变，而变得又害怕又兴奋，可那是已知的，且她自己能够想办法用规律决定的。

薛商严让她烦躁的，正是他总一如既往的模样，好像对万事万物都只有一个态度，好玩。

她根本搞不懂他到底想玩什么，看别人不安，看别人求饶，看别人挣扎。

她是真怀疑沉音夕的事，是不是也有他的手笔。都不用刻意推敲，她都能知道，薛商严其实都不用刻意去做什么，就能足以让沉音夕发狂。

“离她远点！薛、商、严。”

姜余往前逼近一步，言语如同出鞘的刀锋，直指他眼底深处那点令人作呕的兴味。

“还能笑得出来呐…你知不知道沉音夕现在怎么了？原来你做那么多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她逼疯么？”

姜余未知其中过节。

沉音夕叁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凝固的空气里。

只眼看着薛商严脸上那点游刃有余的、带着恶劣趣味的笑容，瞬间冻结、碎裂。

他很快就消化这一份心情，转而看向姜余，她的愤怒他尽收眼底，他就是开始有些怀念了，掐着她脖颈在他身下哭泣的模样。

这个女人什么都要，什么都在管，又胆小，又勇敢的。

倒戈也快，跟一颗墙头草似的，还能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打个措不及防。

“呵，我做了什么？”他嗤笑一声，带着浓重的嘲讽，“宝贝，你该问问她，玩得起吗？”

“玩不起？”姜余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以为这是在玩？”

“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薛商严的声音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残酷的漠然，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旧物，“承受力差，怪谁？”

言罢他又抖了抖手里幸存的文件，扬眉看向顾静：“呦呦呦，你看吧，完好无损呢。”

“你！”

姜余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住冲上去撕碎他那张脸的冲动。

跃欲的生命在眼前跳跃，薛商严仿佛是先看见活物，再看见姜余。

最初那股无端的占有，变成了一种探究的欲望。

他有点儿被缠住了。

“宝贝别生气，你管她那么多闲事儿干嘛？她不也不愿意领你的情嘛，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呐，你就别管她了。”

薛商严附身向姜余靠近，她眼疾手快的抽走了他手里的文件，知道跟他这种神经病多说无益，猛地转身，一把抓住旁边顾静的手腕。

“我们走！”声音斩钉截铁。

姜余几乎是拖着顾静冲出茶水间的。

高跟鞋急促敲打光洁地砖的声音，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身后，那道阴鸷冰冷的目光，一直黏在她的背上，像毒蛇的信子，带着审视，带着玩味，带着一种被冒犯后的危险光芒。

直到她用力推开温畅办公室厚重的门，将那道目光彻底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