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它是这样说的。’
‘是吗?’特伦蒂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它是这样说的。’祁庸抿住唇,点了点头。
特伦蒂是个坚韧的女人,她强硬,悍然,但不健康。祁庸觉得她不仅反社会,还有一些心理问题,她大脑内部的神经网络出现了异常活动模式,尤其是前额叶皮层的功能障碍,使她自认为拥有裁夺她人命运的权力。她不是无知,只是嗜欲,她不需要任何无理的同情,但她的人生也不可能体面地收场。
直到此时此刻,祁庸才清晰地认识到,特伦蒂或许不是她的敌人,但她们站在不同的立场,必然会爆发一次、甚至数次剧烈的冲突。
这是个好机会,不是吗?她应该利用一下特伦蒂。
应该这样做吧?不管是文宜、白马兰,还是阿拉明塔,应该都会希望她这么做。想要达到扳倒泽塔·欧若拉的目的,她们必须有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力。博弈早就开始了,她根本无法独善其身。祁庸扭头看向特伦蒂,或许她也应该参与这场厮杀。
‘没办法得到你,真的很令人惋惜’,特伦蒂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惋惜和不舍。说‘我停留在这儿,就是为了找你,为了见你,等你和我一起走。’
‘我知道。’祁庸不大适应地抚了抚胸前的吊坠,黄铜子弹很有分量,将冰冷的感觉传导至她的皮肤。特伦蒂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地从吊坠上挪开,道‘别担心,麟女。离开之前,我会处理好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什么?’
祁庸敏锐的直觉让她嗅到危机的气味。她很快反应过来,在特伦蒂眼里,她是被埃斯特·普利希找到的,这位教母能够识别她的脸容,甚至可能知道她的社会身份,教母的存在威胁到了她的安全。
‘那个混血。她是枚定时炸弹。’特伦蒂注意到麟女细微的神情变化,‘怎么了?你们认识。’
‘特伦蒂,你知道’,祁庸转移了话题‘人类的暴力形式是很多样的。我们这样的平民试图对抗官商相护的利益集团堡垒,拿起枪是唯一的途径,哪怕受害人有百万之多,当对方制定规则并掌握最终解释权时,平民通过常规途径获胜的概率也无限趋近于零。’
‘但是?’
‘但是,人类的暴力形式可以是直接的攻击,可以是政治、文化、经济的博弈,也可以是道德舆论压力。人类的暴力能力来源于彼此的链接和群体的普遍境遇,即便你们不属于同一个族群,也不意味着你们是泾渭分明的敌人,反之亦然。就说混血,她积极地追溯血滩惨案的真相,迫切地希望曼侬倒台,腾出位置,让她在无流区也能占一点小便宜。咱们再说——’祁庸抬手指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建筑‘阿拉明塔。她和她的政敌正在那栋建筑里明争暗斗,最终胜利者可以成为高山半岛的独立区长,跻身协商联盟,成为副主席之一。她也在调查无流区当年的军火走私案件,为的是迎战下一位政敌。’
特伦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祁庸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我恰好知道,曾经与我交易的一位保险公司股东正以捐款人的身份出席晚宴。母亲死后,她与父亲将公益性资产私有化,大量转移至海外。我把目录给你,你自己看。你车上有台电脑,对吗?’
祁庸将一枚u盘放进特伦蒂的掌心,‘而在你对其进行审判前,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我会用手机观看演讲直播,特伦蒂,我相信你不会失手。’
特伦蒂的确没有失手。她达到了目的,并且把这次袭击伪造成一场失败的政治刺杀。
祁庸在原地兀自挣扎半晌,终于费力地坐起身,用双手拢住头发,大口大口地喘息,文宜不知何时坐在她的手边,环抱着膝盖,歪着脑袋看她,一如既往地不请自来。
蛛丝网絮般的裂纹飘在翡翠镯上,祁庸颈项间的软骨浮动不息,她徒劳地做着吞咽的动作,喉关却像被锁死,不断滴落的眼泪似星子吹过水面,波纹晕散。
触痛是有情众生的必经之路。
“——镯子裂开了呢,谨行。应该是刚刚磕在哪里了。要买套新的吗?”文宜摩挲着她的腕骨,研究镯子上的裂痕。祁教授也不戴其它首饰,玻璃种的正阳绿翡翠,就此收起来不见天日也是可惜,遂提议道“或者用金镶一下。你会不会嫌重?”
半晌,祁庸支起脖颈,她浓黑的长发似追氧的鱼儿再度潜入水底,与夜色相融。她望向文宜,脸上的泪痕未干,神情已然恢复平静。
“是我策划的。”她缓缓睁开双目,有些勉强地扯动嘴角,道“我觉得,我似乎很擅长做这些事。”
言语其本身的边界在面对抽象事物时往往显得不足。文宜能领悟祁庸的心情,同仇敌忾与助纣为虐混为一谈,她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自我怀疑和负罪感。她不认同特伦蒂的做法和观点,可事到临头,她比特伦蒂又强到哪里去?甚至在今晚,特伦蒂只是她的枪,她才是那个真正扣动扳机的人。
当言语无法触及事物本质时,沉默似乎成为了一种必然的选择,并非对意义的放弃,而是对意义的保护,避免其为表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