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崩壞(1 / 3)
我變了。
我變得常常搞不清楚自己是清醒還是睡著,我變得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在上一秒鐘還在傻笑,在下一秒鐘又哭得像個孩子。我變了……他們這麼說。但我其實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沒有變,或者說,我其實也搞不清楚,到底之前的我,是什麼樣子的?
我還是常常看見你。有時候你就坐在我身邊,歪著頭看著我;有時候你只是站在那兒,一言不發地微笑著。有時候,我沒見著你,卻聽得到你在我耳旁喚著我:
『洋平、洋平……』清亮有活力的嗓音一如往常。
我聽著聽著,總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可~笑完之後,抬手一抹,滿臉都是冰涼透明的液體,俯下頭去舔,舌尖全是淡淡的鹹澀味……我為什麼會這樣?你在不遠處歪著頭望著我,沒有回答。
我確定你是在的,就好像我確定那天我見到的,那一大片不祥的紅色,其實不過是我做的一場夢罷了……只不過那場夢特別的真實,我在夢裡咆哮、掙扎著要衝進那片紅色裡,大聲哭叫著你的名字……我醒來之後,對這樣歇斯底里的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真是個弔詭的夢,你說是嗎?你明明就在我眼前,會對著我笑,我甚至還能聽到你的聲音,你怎麼可能……被那片紅色吞噬,不見蹤影呢?
你說他們那些人是不是腦袋出問題了?
我笑著這麼說,探出手想要碰碰你,你卻在我的指尖前『啵』的一聲,消失了。
我瞪大了眼,探出的手臂僵在半空中,掌心冒著汗,背部也在冒著汗,心跳得飛快,彷彿下一秒就要破開我的胸膛跳出來……我的胃部在翻攪,儘管我什麼東西也沒吃,卻還是有種作嘔的感覺~或者,其實不是感覺—因為我已經彎下了腰,掏心掏肺地乾嘔了起來。
我這是怎麼了?!你又是怎麼了?怎麼會……不見……
眼前時而一片亮晃晃的白色光點,時而一片漆黑,我的腦袋裡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在敲敲打打,讓我耳朵裡也開始嘰嘰怪叫了起來。我一吐再吐也沒吐出什麼東西來,反而只覺得喉嚨燒灼得厲害,胃酸一路逆流的感覺實在太過鮮明,我有種即將要食道穿孔的錯覺。
有一隻手臂環住了我的腰,有一隻手掌輕輕順著我的背,動作既輕柔又沈穩……我的嘔吐感卻絲毫沒有稍減,身體裡好像有什麼令我排斥的東西存在著,讓我想要藉著嘔吐這樣的動作來消滅它。
但當我想釐清自己究竟是在排斥些什麼的時候,腦袋裡的敲打聲便會變得越來越響亮,吵到我完全無法思考……我一面吐,一面敲著自己無用的腦袋—煩躁而憤怒的。
原本環住我腰身的手臂鬆了開,我敲著頭的手腕被人扣住—對了!也許我可以問問這人……
我反手抓住那寬大的手掌,自指尖傳來的溫度讓我有種莫名的熟悉與心安……但我現在沒興趣知道對方是誰,我心中待解答的疑問已經夠多了~
「花道、花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我有好多問題想問,一開口卻只是一直喚著你的名字,而且還是越叫越激動,越叫越高亢。
屬於人類的體溫密密地包圍著我,似乎有人自背後抱住了我,用一種小心翼翼卻又難以掙脫的力道。
「噓……洋平……沒事了、沒事了……睡一下吧……」這耳熟到不能再耳熟的男中音讓我背脊一涼,果然,下一秒,針刺的感覺貫穿皮膚—我停住了嘔吐,開始猛烈地掙扎。
「放手!我不要!我不要!花道、花道……」為什麼要我睡?!我根本不想睡呀!這聲音為什麼總是這麼莫名其妙!
「噓……洋平……你看著我……你看著我……沒事的……」那溫柔的男中音一再地重複著這幾句話,我卻只覺得不受控制的怒火猛地上竄。
「走開!放開我!我不要、我不要!」那聲音叫我看著他,可我眼前只有白花花的一片,根本什麼也看不到,他這不是在耍我嗎?!我越想越生氣,越生氣就掙動得越起勁,可我也發現:手腳漸漸變得使不上力,腦袋裡敲打的聲音雖然停了,可卻像灌了鉛與棉花一樣,沈甸甸又鬆軟軟的……就跟之前的幾次一樣!!
「我恨你……」
在眼前的亮點被黑暗取代之前,我咬牙切齒地說了這三個字。
這人為什麼總是這樣?!總是什麼也不回答我,就自顧自地逼我睡覺~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什麼也沒做呀!簡直是……莫名其妙!
吶,花道……等我醒了之後,我們再一起教訓他~好不好?好不好?
上海封家是一個有著悠久歷史的古老家族。傳說中,他們最早的祖先是一名來自關外一個蕞爾小國的皇室成員,在中原落地生根之後,便在此地開了武館,經營鏢局生意。經過了數代的傳承,鏢局越來越壯大,甚至出了幾名武狀元—封家儼然成了眾所周知的武術世家,幾乎歷任的封家主事者皆是武林上排行數一數二的高手。
然而,當時代在演進,當物換星移,人事更迭,當槍砲彈藥取代了古老的飛簷走壁,封家也開始默默地嘗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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