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色先是一抹浅灰,像被刀锋从黑夜里轻轻划开一道缝,继而一点淡金从云缝里渗出,把海面上的雾气染成薄薄的白。
清音山的轮廓在薄明中浮现,檐角的风铃被晨风拨动,叮的一声,夜就像被这一下敲碎了边角。
清音寺山下,素瓦夫人名下的酒店。
房间里极静,只能听见空调送风与远处钟声的尾音。
落地窗前,李二宝背脊挺直地坐在单人沙发上,手边的烟灰缸挤满了昨夜的烟蒂,最上面那一支还压着尚未完全熄灭的微红。
茶几上三只杯子:昨夜的冷茶、凌晨换过的温水、以及此刻正袅袅冒着热气的清茶,像一段无声的时间刻度。
白心穿着合体的白衬衫与浅色长裙,抱着托盘从内间出来。
她的发尾在灯下微微卷着,眼下淡淡的青影瞒不过人。
她把茶放在李二宝右手边,压低声音:“你一夜没合眼,要不要躺一会儿?”
她其实也是一夜没合眼。
昨夜后半夜,她在楼下徘徊了很久,直到看见特殊车影不停掠过山脚的道路,才按捺不住敲响他的门。
门开了,李二宝侧身让她进来,只点头,说了句“别吵”。
此后他便回到窗前坐下,点烟、沉默、看夜色。
白心没有再追问,只把冷掉的茶端走,换上温水;
他咳嗽时,她站在他身后轻轻替他捶背;
他伸手要烟,她立刻取出一支,为他点燃,弯腰递到他指尖;
凌晨两点,风灌进来,她悄悄把窗帘拉了一半,又把薄毯搭在沙发靠背上。
他没有看她,她也没有勉强他开口。
此刻,天边的金线正一点点往上推,像有人在另一头发力。
李二宝望着东方的亮,不不语,眼底的光沉得像深海,掩着锋芒,也藏着疲惫。
白心绕到他身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替他揉捏肩膀。
她的指尖很轻,一点一点沿着肌肉的走向按住又松开,像在细心地抹平某种看不见的褶皱。
揉了片刻,她终究忍不住,俯身从背后环住他的颈侧,呼吸拂在他耳边,声音低得像要融进晨光里:
“你这么扛着,肩膀会废的……老板,如果压力太大,你不用一个人抗。”
“我,我可以做你需要的任何事,哪怕只是……让你把这晚上的寒气,散一散。”
她说得很克制,没有再往里走半步,可字与字之间的温度,已经替她把话说全了。
李二宝没有回头,指尖却轻轻触了触她的手背,像是安抚,又像是致谢。
他看着窗外,半晌才开口,声音很低:“你觉得,一夜之间,故事和真相,哪个更有力?”
白心怔了怔,手臂收紧了瞬间,很快又放松。
她没有说那些安慰的话,只干脆答:“当旁观的人多了,故事就大;当当事人站出来,真相才硬。”
李二宝“嗯”了一声,不再语。
晨光越过山脊,像一道锋利的线,轻轻地在地平处划开,房间里的阴影被慢慢推退,落地窗的玻璃上映出他清晰的侧影。
手机在茶几上轻轻一震。
白心像被烫到一样立刻松开手,退了一步,把托盘拿起,低头去整理另一只杯垫,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李二宝瞥了眼来电,伸手接起,语调稳得像昨夜从未存在。
“说。”
电话那端是一道清冷的女声,金属般的克制里带着一丝压着的急促:
“一切就绪。曼国这边发布会会场已经开始布置,两小时后正式开始。”
“名单上,全是各大核心部门的代表,阵容空前,台下的位置也早被最有份量的人占满了。”
“还有……”
她顿了顿,像是在筛选措辞,“他们似乎拿到了指向你的强力材料,来源不明,但名义上是‘实名’,走的‘特别通道’。”
“要不要我们提前把东西抛出去,抢第一波,不然会被他们的口径压着走。”
窗外的阳光越过云页,落在茶面上,淡淡的热气向上涌。
李二宝把杯盖轻轻一拨,没去看茶,也没去看白心,只是盯着光线在地板上的移动。
他淡淡道:“不用。”
对面一静:“你确定?”
“按计划进行。”
他把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像在给一张无形的纸落印,“让他们先把戏做满,把台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