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抽回手来。
“是吗?”男人慢条斯理地卷下袖管。“可我总觉得,这里有时候,还会隐隐作痛。”
女孩不自觉蹙了蹙眉。都过了那么多天,他是真的疼,还是在指别的什么?
和君舍打交道像是在走钢丝,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来,思索了片刻才敢开口。“不用担心、可能是神经末梢恢复期的正常反应。”想了想,又加了句。“我可以给上校开点促进愈合的药。”
“呵。”棕发男人低笑一声,听不出是喜是怒,空气就这么静了一瞬,女孩疑惑抬眼,便撞上他嘴角那抹弧度,神经倏然就绷紧了。
那笑,她太熟悉了,每次他这那样笑,接下来都没不会有好事。
“文医生说得对,或许是我多虑了,”他话锋一转。“其实今天来…除了复查,主要是想寻求一点专业意见。”
棕发男人慢悠悠顿了顿,“如果我想让一个人瞬间失去行动能力,但又不想立刻致命,从背后下手,哪个位置最合适?”
轰——
俞琬的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写着处方的手几不可察地一抖,墨水悄悄洇开来。
背后,失去行动能力…他为什么问这个,他指的是谁,一个想要下手的新目标,还是又在试探她?
她的指尖微微发起颤来,却在下一刻不动声色把钢笔握得更紧了些——金属笔杆硌进掌心,仿佛这是唯一能让她稳住心神的武器似的。
难道他在说伊藤,不,伊藤是正面被刺的,但颈后确实是让他失去行动能力的致命伤。又或者,君舍从日本人那里听到了什么,他重新开始查那个案子了,所以用这种话来套她?可他说的是“从背后”,是不是并没真正查清楚?
不能慌,他是盖世太保,问这种问题可能有无数种原因,不一定就是针对她…不一定。
女孩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处方笺上的墨点移开去。
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君舍上校,我是医生,医学院的教授没教过我们如何使人失去行动能力,我们只研究如何去恢复它。”
君舍的眉梢轻轻一挑。
啧,这小兔,倒是没一脚跳到套里去。
他静静看了她几秒,又耸了耸肩,仿佛刚才真的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是我唐突了。这种问题,确实不该拿来打扰一位淑女,尤其是一位以救死扶伤的医生。”
窗外的雨声变得更密了,豆大的水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
听那语气,他看着是要结束这话题,俞琬这才松下半口气来,男人的手又搭到了那文件夹上去。
她的心堪堪漏跳一拍。
“其实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这个。”他语气变得公事公办起来,文件夹被推到她面前,封面上是烫金的帝国鹰徽。“柏林在筹备战地医学研究,关于不同人种的创伤反应差异。我被列为顾问之一。”
“我想,巴黎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给我提供…关于东方人体质的专业意见了。”
德国人研究东方人体质…君舍没有任何医学背景,柏林却让他当顾问,这听上去,像是一个再蹩脚不过谎话,又或者,是半真半假?
他到底想问什么?她忽然明白,游戏并没有结束,只是到了下一个关卡。
她悄悄把蜷成拳的手藏进白大褂袖口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她怀疑他都能听见。
无论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现在,必须扮演好那个因这邀请受宠若惊的小医生。
女孩睫毛颤动了几下,“我我只是个社区医生,学的也都是通用知识,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她强迫自己抬起眼,略带惶恐地望向他,
“别太谦虚。”然而,对方显是不为所动,说着,便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文件来。“看看这个。柏林那边有些医生认为,东方人的骨骼密度、肌肉结构可能和欧洲人不同,导致同样的创伤会有不同表现。”
“你怎么看?”
女孩的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些数字——报告里的数据大多是十年前的旧资料,样本量不足五十,得出的“东方人愈合能力较弱”的结论更是太武断了。
那一刻,专业本能压倒了部分恐惧。
她声音变得坚定了些,“创伤反应更多取决于个体健康状况、年龄、受伤部位,而非…”
话一出口女孩就僵住了,她会不会说的太多了,她竟然在一个盖世太保面前,反驳那些专家的种族理论。
“我也觉得。”君舍却不期然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个“我也没办法”的无奈表情来,“但你知道,那些坐在办公室里靠想象写报告的专家,咖啡渍比实验数据还多。”
那语气里透着明晃晃的嘲讽,像一根细线,意外地在女孩紧绷的神经上轻轻拨动了一下。她的肩膀,在自己没察觉的时候,微微下沉了半寸。
而这毫厘的变化,却精准落到君舍的眼里,他敲击着桌面的指节骤然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