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叁十岁那年决定修身养性,四十五岁之后的五年,是更苦痛而绝对的煎熬。
今天之前,他做过无数心理准备,午夜梦回都是和苏然做爱的画面。
不,有时也不是做爱。只是肌肤相贴。
潮热的,黏腻的,腥甜的,有雾气从彼此的皮肤之间蒸腾起来。
但他的确未有插入她的身体,他们只是紧紧纠缠。
醒来时,睡裤总会濡湿一片。
那真是很糟糕的感受。
极端的欲望,残忍的空虚,相濡以沫的爱人不在身边。
她明明那样近,却连他的存在都不知晓。
不能见她,不能碰她,不能拥抱她,也不能亲吻她。
而刚刚,他重新拥有了这一切。
即便还有另一个见证者,心里仍是完满的。
所以,将心比心,他不介意留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
于是,青年龚晏承转身去了次卧的浴室。
主卧的沙发上,高潮余韵中的女孩仰躺在中年龚晏承怀里,两个人紧紧依偎。
如果不是男人下身仍套在裤子里,只怕任谁都会以为,刚才是他在和苏然做。
苏然渐渐回神,显然也意识到这点,身子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试图挪开些许,却被龚晏承瞬间按住。
“别动。”
他哑声命令,将她更彻底地圈进臂弯。
女孩浑身都是痕迹,并未完全平复,胸脯的起伏依旧清晰,温热的喘息就拂在他耳畔。
大半张脸埋入他的颈窝,那些酣畅之下生理性的泪水,也跟着淌进去。
他静静感受那些湿热转为微凉,而后好似融进他的身体,消失不见。
可惜,那些只有一部分属于他。
极少的部分。
如果总是这样想,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过。龚晏承无比清楚这一点。
他偏头,嘴唇轻蹭过女孩的侧脸、额头,沿着鼻梁缓缓而下,最终来到她微张的嘴唇,轻轻咬住。
心中滂湃的欲望就要压不住,恨不得立刻进入她、占有她,与她成为一体,抹去刚才在他眼皮底下产生的一切痕迹。然而理智拉扯着,让他将力道死死控制在事后的程度。
“感觉如何?”他缓缓蹭着苏然的鬓发,舌尖无意识掠过自己的唇瓣,尝到一点咸涩的汗意。鼻尖却是来自她皮肤的浅淡的水生调气息。
本就粗重的呼吸更加浑浊。
“小宝……”他哑声开口:“并没有那么糟,是不是?”
说不上听见这个问题时的感受。
激烈而特殊的性爱后,发生关系的那个人不在,本就是一种缺失。
可她当时真的没勇气留下他。
任何方面,她都没理由这么做。
对他们任何一个都是一种伤害。
她真是糟糕。
想做糟糕。
想做却不能做糟糕。
最后做了,更糟糕。
女孩泛红的眼眶轻轻一阖,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
是真的伤心了,所以哭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
安安静静的。
直到情绪崩溃,肩膀微微抽动,龚晏承才惊觉。
“heysweetie”
他轻轻扳住她的脸,手忙脚乱地擦拭那些滚烫的湿痕。
“对不起、对不起……”呼吸也跟着乱了,不断向她道歉。“我不该问,宝贝,不要哭。”
“你对不起什么啊?”苏然泪眼朦胧地瞪他,心里更堵、更难受了。
他根本不愿意看见刚才那些。
是为了她,才出现在这里。
做了就是做了,还要他道歉……算什么?
她知道自己有很多该说的、该做的,可是心口膨胀着,那种滞涩的闷痛,让她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这就算了,眼泪竟也越来越多。
起初是为他、为他们,为不堪的状况,渐渐地,就有一丝怨怼,对自己的怨怼。
龚晏承将她拥得更紧,缓慢地抚摸掌下的皮肤。惯常的安抚方式,他近来做很多。
心中感觉亏欠,姿态便总不自觉放低。
环抱着她的同时,吻细细落在她的侧脸,手掌从下颌、脖颈,一路摩挲至手臂、后背、腰际,乃至大腿。
极致温存的抚慰,有不含色情的安全感,总能轻易能让孩子平静。
可今天终究不同。
所有的温存,在摸到那些湿滑的黏腻时,戛然而止。
他远不如自己想象中镇定。
龚晏承凝视着那些痕迹,缓缓吁出一口气,再度开口:“对不起。”
刚被他摸得平复一些的女孩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不要道歉!”
“不要道歉!懂不懂?”
她有些气急败坏,因为觉得理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