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招过后,再度吐血,可她仍是强忍疼痛,加入战局。蛊人可以失误无数次,因为它们有很多条“命”,一时半会杀不死,而她们只有一条命,失误一次可能就会带来致命的结果,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姐孤军奋战。
矮身攻击后的柳风裳处于不利地位,她连忙回身站起,防御反击,可蛊人的速度也不容小觑,玄玑子持剑一刺,柳风裳堪堪躲过,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她又见音徽不顾生死加入战局,立刻返回她身边,以身为盾。
场上的局势愈发的焦灼,云横沧海阵与八卦阵如猛兽啮齿相咬一般,死死扣在一起。
此时,深林中又响起一声铁哨音,控制人想变阵突破。
“你的八点钟方向!”吕婵敏锐地扑捉了到了从林间探头出来观察战局的控制人,为风惊月指明了方向!
风惊月闻声而动,如追击野兔的鹰,以快得难以捕捉的速度向控制人飞去。
山石块垒,草木葳蕤,她踏风而上,目标锁定在了身着黑衣的控制人身上,那人见风惊月冲来,似乎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发现一般,立刻开始了慌忙的躲闪,可山路并不好走,黑衣人立刻就被风惊月追上,孤鸾随即而至。
黑衣人重伤倒地,手中的铁哨落入灌木丛。
让风惊月意外地是,这个人似乎根本不会武功,一击就倒地了。她用刀尖跳开黑衣人蒙头盖脸的黑布,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性,见对方已经死透,她拾起铁哨,离去加入战局。
而在千里之外操控替身控制蛊人的余再之心一绞,吐出一口血来,他便知他的替身之一已经死了。坐在椅子上的余再之狠狠握住椅子扶手,心道,失控的蛊人可比受哨音控制的蛊人强多了。
现在还不是承认自己遇上小失败的时刻,他一笑,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像是撕咬猎物后的鬼怪。
山下的如火如荼的战局仿佛被浇上一层厚厚的油,“哗”的一声,燎起了直冲天际的火焰。
那些失控的蛊人对鲜血的“气味”极其敏感,它们的五官功能早已经丧失了,可是作为半死不活的“人”,对鲜血的热切追求则是它们对真实生命的无限渴望,足以让其发疯癫狂。
断手断脚也无法阻拦它们的那一场投注了渴望的群魔乱舞……
云横沧海阵变化迅速,如风流云动,难以捉摸,可八卦阵中的蛊人彻底发疯了,它们的动作不再有章法,而是如同成群蝗虫飞过林地一般,狂暴汹涌。
眼看着拂云已经落了下风,连柳风裳都硬生生受了蛊人一击,受伤流血的门徒更是无法计数,原本高歌猛进的气势被拦腰截断。
一个蛊人正要伸出双手袭击前方的拂云门徒,那名门徒已经受伤,鲜血染红了衣襟,眼看她无力阻挡,怕是要死于非命……
就在这时,一道犀利的剑气横空劈来,划开了紧张粘稠的气氛,荡涤着被蛊人污染后的恶浊空气。
天地长生剑将蛊人一劈为二后深深扎入地面,余威不减,将山石打造的地砖碎裂成蛛网模样,震退了一拥而上的蛊人。
而就在华山门人紧随守柔之后加入战局之时,一道昂扬而磅礴的笛音自群山之中吹彻、回荡。
枯荣曲。
风惊月循声望去,最熟悉这片山水的人乘云而归——
第65章 侠骨放狂歌
柳风裳抱琴昂首,目光锁定在阔别几十年的故人身上,林鹤静踏云而至的那一瞬间,莫名而强势地将她拉扯回了年少时的记忆中,这模糊却明亮的印象太过温馨,甚至能短暂地驱散掉了重重险境制造出的危机感,灵溪谷变得如最初那般美好。
可柳风裳很清醒,没有继续沉醉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因为她有愧。
对在她负气远走后,当了大梁挑起一切的林鹤静心存歉疚。
这些年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也曾设身处地地为阿静想,一个人在师母离去后,带着年纪尚小的师妹们,要如何小心谨慎,又要如何大胆前行地在武林的波诡云谲中当好拂云掌舵人?
柳风裳此生潇洒张扬,骄狂不羁,不负天,不负地,唯负故人。
现在阿静出现在她面前,阿静那张脸变得和自己一样,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深刻的印痕,千万个日夜流转而逝,过去的时光一去不回,如今,她究竟怎么看自己?她还是当年那个千里追寻的阿静吗?
“这些年让你独自面对风刀霜剑,是我欠你的。”这是柳风裳几十年后对林鹤静说的第一句话,是一句真诚的道歉。
纷乱的战火中,这句话来得似乎并不合适,可柳风裳需要将过往独自浪迹江湖的几十年作个交代,作个了断。
她心想,若是此番阿静责难于她,那也是她罪有应得的。
林鹤静一路赶来,焦急万分都写到脸上,恨不得肋下生出双翅,可在她听到了谷中师姐的琴音后,她大喜过望,既是欣喜谷中门人得救,又是欣喜师姐终于回归,她们师姐妹总算是还能在白首之年再谋一面。
她们的人生还能有多少个几十年可以错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