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没有丝毫怀疑她是在说谎,不仅爽快答应了下来请假的事,还温柔嘱咐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

董荨平静地切断了通话。

然后打了一辆车,报了一个小区的地址过去。

现在的时间也还不到七点,一些上班族还没有去上班,比如说董仪就还没有去。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曹兴为还在烦躁地嘟囔:“谁啊,大清早的这个时间敲门。”

打开门他看到是董荨的时候表情一愣。

“董荨?”

董荨浅笑了一下:“我来和你们商量一点事。”

董仪刚起床,她穿好外套坐在沙发上,看着董荨的表情称不上和善。毕竟上次在学校里董荨对董萱动了手,还在老师同学面前不承认她们之间的母女关系,那样冷心冷情,董仪简直被气个半死,回家之后没少骂她狼心狗肺。

现在见董荨主动来家里,她几乎下意识觉得董荨是来认错的,不仅冷哼了一声:“你来干什么?不是不认我是你妈吗?”

董荨并不回答她夹枪带棒的话,自顾自从书包里拿出来了几个文件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15—18岁期间兼职收入以及交各种学杂费的支出记录流水,那三年我在学校里寄宿生活,基本上没有花过家里的钱。”

“这一份是我高中毕业之后工作给你转账的银行证明。”

“这一份是我查到的你在我18岁期间名下领取的基因编程子女补贴……”

每说明一份文件,董仪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母亲,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可以去法庭起诉你骗取基因编程子女补贴,还可以自诉您的oga养育失职虐待罪。如果构成犯罪,您可能会面临一些牢狱之灾。就算坐不了牢,起诉相关的法律文书也会送到您的单位,您会面临着丢掉工作的风险……您这个年纪失业大概很难再找到不错的国企单位了,希望您好好考虑一下。”

董荨的态度全程温和有礼貌,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淡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董仪觉得不寒而栗。

“你威胁我?”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董荨的眼睛没有波澜,可与之对视的人会感受到那里彻骨的凉意。

国家为了提高oga的出生率,一直有鼓励基因编程生育的补贴政策,董仪和曹兴为从生下董荨,一直到她18岁,每个月都领取着补贴抚养金,经年累月下来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是花在董荨身上的钱却寥寥无几。

董荨在青春期的时候曾经严重营养不良,董仪和曹兴为从来没想过给她生活费,尽管靠着兼职挣到的钱稍微能让自己好过一些,董荨却依旧买不起最廉价的营养液,她的生活依旧很拮据,她那时候上高中,还在学校里晕倒过。

当时的同学和老师都是证人。

国家需要oga,为了保护那些在基因编程下出生的oga,还特此颁布了一条新罪名[oga养育失职虐待罪],这些证据已经足以让董仪和曹兴为这对夫妻面临刑事指控。

刑法这本书是董荨和“文心”结婚后才开始看的,她本来是想找家暴到什么程度才能构成[虐待罪],却无意间看到了这一个自己所不知道的法条。

那天下午董荨发呆了好久,最后却合上了那本刑法书,把它永久地藏进了箱子里。

就算早早知道了这条法律又能怎样?纸面上的文字永远都尽善尽美,实现起来才会惊觉难如登天。更何况那时候还没有成年的自己如此弱小无力,无力到一举一动都在眼睛的注视之下,“监护人”这三个字是牢笼,牢牢地困住了她的手脚,她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世上没有白走的路,一切经历或许都多多少少都有意义吧,就像很久之前看到的法条,有一天也能成为自己手中的利器。

董荨想,这次,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抓住这把利器,守护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

打蛇打七寸,对人也是一样,董荨这一下就打到了董仪的要害。

事实上,董仪确实害怕了。她所在的单位是国企,一旦面临刑事指控自己肯定是会被开除公职的,作为家里唯一有收入来源的人,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可害怕之余,更让董仪惊愕的是,董荨所表现出来的这一面是她前所未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