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影把水杯递过去。
他们俩没有再说话,一直看着风景,直到叔叔阿姨回来,和孙天影继续聊天。
夜晚十一点,灯终于熄了。叔叔的呼噜声响了起来,顾恺嘉把头从上铺伸出去,偷看孙天影。对方脸对着墙壁,蜷缩着身子,已经睡着了。他这人,白天精力旺盛、话语过密,睡觉时,嘴角带着笑容,有点像在梦中继续开谁的玩笑。是又在逗弄自己吗?
顾恺嘉手枕在下巴背上,看了他很久,不由自主地微笑着。直到手臂被压得酸痛,他才翻身,仰躺在床上。
铁轨旁路灯的光射到天花板上,慢慢地旋过去。又一条,再次旋转出去。
幸福。顾恺嘉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这个词的意义,还有,自由。他睡不着,但全身心浸泡在快乐之中,他好像第一次明白快乐是什么。
三十个小时的火车坐完,他们又赶了五小时的汽车,最终被放到一个荒凉的地方,孙天影一路问路,找到了坐轮渡的地点。和渝州的轮渡不一样,这里上船后看不到岸,船一启航,仿佛身处波浪组成的沙漠,而甲板是一片绿洲。太阳晒得皮肤要卷起来,咸味和腥味又浓又重。但他们还是站在甲板上看海。
到达三亚已经晚上十点了,又路上坐了一小时的车到了沿海的一家宾馆。司机要收他们三百块,但虽然孙天影花父亲的钱大手大脚,每顿都要去看起来就很贵的餐厅吃饭。让人一看就是离家出走的中学生偷拿父母的钱出来消费。但他一开口却有让人觉得不好欺负的能力。绝对不吃一点亏,既会好好说话,也能显得不好惹。最后搞得司机也怕他了,就按市价收了款。
最终,他选了一家豪华的大酒店,这正是暑假,很多商务会谈,房间满了,只有一张豪华标间,顾恺嘉看着墙上的价位表,心想自己再也还不起了。
孙天影正在签字,余光并没有看他,但感觉到他在想什么似的。“我说了,你不要管钱,这也不是我的钱。”
顾恺嘉不说话,还在住宿费上叠加一路花钱的数额,越算越心惊。
听他没回应,孙天影回过头来,将笔晃了晃:“这样想:孙立新这个黑心资本家赚别人的血汗钱,我们把他的钱多用一点,就是为民解气。”
“你爸爸好像还当选过市明星企业家,还在做慈善。”顾恺嘉想到渝州电视台采访过孙立新的汽车厂。说什么对渝州的gdp增长贡献力量,这怎么也不是黑心资本家吧。
“当然,”孙天影笑了笑。“电视上还是要像个人的。”
孙天影对待每一件事,都没有特别认真的感觉,但说这话时,对父亲那种厌恶却是认真的。但不到一秒,他立即开始笑着问顾恺嘉明天要不要去游泳,或者也可以去滑翔。顾恺嘉说,不会游泳,也不想滑翔,在沙滩上走走就好,当然如果他想玩,自己可以玩。说完,顾恺嘉担心对方觉得自己无聊。但孙天影只是轻轻地答应:“好,就在沙滩上走走吧。”
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早上十点了。三十个小时的火车和飞机的疲惫一瞬间荡然无存。他们什么都没带,只能把外套搭在头上躲避阳光,大海很辽阔,尽管非常晒,但沙滩上竟然全都是人。
波光粼粼,反射日光的大海,让心仿佛跟着一起开阔起来。
他们什么装备都没带,只能现去买阳伞、浴巾、防晒霜,孙天影还给顾恺嘉买了个夹片墨镜。“这样用的。”孙天影帮顾恺嘉把夹片墨镜卡在眼镜上,然后给他戴上眼镜。顾恺嘉突然想到,自己同桌有一天在分析孙天影的星盘:
“啊?居然是上升处女,他应该有心理洁癖,而且细心、龟毛——”
女生们纷纷说“不准”。他明明又花又随便,只要女生漂亮就不挑剔,还心不在焉的,特别是对追求者。
女生们都对顾恺嘉同桌的算命水平有所微词,因为同桌也说“班长上升天蝎,哇,看到没,这才是隐藏的坏男人,天蝎座记仇偏执,控制欲也很强,幕后大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