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手,不阻止,也不出声。
想撕碎这些扭曲的东西,视野里这些不断晃动干扰她情绪的……杂碎。
手指动作显得不自然,像是被某种扭曲的力量强行操控,一根、一根……缓慢地从身侧抬起。指节扭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仿佛关节里卡着碎玻璃,每动一下都带着滞涩的痛感。
瞳孔在猩红的眼眶里剧烈收缩,像镜头对焦般死死钉在那人的背影上。
视野边缘已经模糊成黑雾,唯独那个冒犯自己的影子清晰得刺眼——她能看清对方掩在碎发下的脖颈,那是致命的部位。
世界坍缩成这一个点,而她视线的焦点正对准他脆弱的脖子。
呼吸不知何时变得绵长,那是野兽进入狩猎状态时调整呼吸捕猎的前奏。
耳膜里鼓动着心跳的轰鸣,一声、一声,像战前的擂鼓。直到指关节绷出青白的棱角,她才缓缓吐息。
绿灯即将变红,似乎感觉到注视,那个年轻人停下转身张望背后——
那一瞬间,她笑了。
他看不到自己,她却看清了。
这是人类。
不可杀。
那个瞬间,她撞进一缕风里——
那风从八方尽头吹来,带着夏末特有的清透空气,就这么吹着吹着,扑灭了她胸腔内燃烧的火。
怒气突然就散了,像被针戳破的气球。她甚至轻笑了一声:原来令她窒息的根本不是这些推搡的人群,而是自己梗在喉咙里、那声没能吼出来的尖叫。
希珀放下手大步向前,在绿灯的最后一秒踩上人行横道的路砖。
做不到,尖叫太不体面了,这种发泄方式不符合她的美学。
可她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不拦着我吗?”
〖你会停下的〗
有人在看着你。
“……”
高跟鞋像两柄小银锤,一下、一下凿在光滑的地砖上,声音清脆得近乎尖锐。步幅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鞋跟先着地,再缓缓压下前掌——仿佛连脚步声都在向人宣告:别靠近我。
肩膀微微耸起,脊椎绷成一条笔直的线,仿佛稍一松懈就会被周围的体温烫伤。手肘紧贴肋侧,指尖虚蜷着,像是随时准备格挡突如其来的触碰。
有人擦着她的袖口掠过,她立刻侧身,裙摆划出一道锋利的弧线——像刀锋避开污渍。
她对周围人的距离异常敏感,甚至主动产生空间上的威慑迫使他人主动避开自己周围。
这份压迫感在她行走时,周身仿佛裹着一层无形的静电,让所有经过她的行人都不自觉偏开身子,收拢摇摆的手臂。
每一次呼吸都掺着陌生人的香水味,每一次衣料摩擦都像砂纸刮过神经。
身后有个男人抬手看表,袖扣险些蹭到她的发丝——
她猛地加快脚步,后颈寒毛竖立,仿佛躲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似乎无法再忍受这往来不息的人流,她加速步伐穿梭其中,肩膀不曾真正碰到任何人,仿佛一道影子穿过雾气,连水珠都不沾身。
直到拐进无人的巷道,鞋跟声终于慢了,她才允许肩膀垮下半分。可指尖仍然无意识摩挲着布料,摁地指节泛白。
巷道吞噬了所有光线,前臂接触墙面的瞬间,砂砾与陈年污垢在皮肤上摩擦的颗粒感,掌心下方某块凸起的砖石正硌着腕骨,疼痛成为保持清醒的锚点。长久不见光日的巷道,指尖触碰到的墙壁表面渗出黏液般的寒意。
太阳穴突突跳动时带动耳道产生嗡鸣,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听世界,每次深呼吸时,喉间都泛起带着铁腥味的尘埃。巷外忽远忽近的喧闹犹如隔离的两个世界,明暗的交界线一如她此刻正在溃散的意志。
她现在的状态出现在人群里,就像不稳定的炸弹,随时都会爆发。那会很难以收场,坚守数十年的底线一旦破戒,她大概会沉浸在杀戮中难以清醒。
老师会杀了她的。
嗯,一定会的。
因为,他就在身后。
硬底皮鞋在潮湿巷道里发出黏腻的挤压声,每一步都像踩在吸饱血的棉花上。影子先于实体抵达,他的阴影完全将她盖住。那人的皮鞋尖轻轻抵住她鞋跟——精确吻合,仿佛早已测量过无数次。靠太近了,背后裸露的皮肤能感知到他散发的热量,他呼出的气息爬上她的后颈,对方的鼻息比她慢两拍,像是刻意在调整成她的生理频率。
“你看起来,很需要老师的帮忙哦?”
男人的手掌完全覆盖住她右肩,食指卡在她锁骨末端凹陷处,其余四指像铁箍般缓慢收紧。
“你的约会对象好像把你搞得一团糟,很不称职嘛。”
他的语气轻慢,拇指轻轻抚过肩胛,指尖有规律地敲击在希珀的锁骨上,像是在隐晦地暗示什么。
“老师不是教过你吗?委屈的时候不要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