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发现这种想法还是太过愚蠢。
欺凌不会暂停,只会升级。
现在是高三,距离高考还有七个月。
她需要浅川的奖学金为母亲治病,也需要浅川的住校避开父亲的暴力。
她得在浅川活下来。
电梯在此时停在她面前。
楼下,没走远的人群传来阵阵笑声。
宗渡两个字贯穿其中,回音般一次次响在凌佳耳边。
她抬眸,看着五楼的按键,随即伸手,摁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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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里没有开灯。
旁人讨好他买来的沙发放置在窗边,窗帘紧拉,整个房间密不透风,如同一个关紧的黑色罐子。
静谧的漆黑之下,蛇类爬行的声音格外明显。
黑王蛇在吃完午餐后,终于想起自己的主人,缓慢爬行到沙发,熟练地缠上他的手腕,即将继续往上时,听见咯吱一声。
这动静把它吓得不轻,整条蛇都缩在沙发底下。
沙发上的人并无动静,仿佛没听见细微的开门声。
直到门缝越来越大,阳光渗透进来。
他才不耐地抬眸。
是一个女生。
准确来说,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女生。
她像是迷路,又像是在躲避,脚步踏进来就瞬间停住。
宗渡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不好意思。”
她声音很轻。
撑在门上的手腕很细,衬衫纽扣崩断,另一只手捂着领口。
让人破坏欲顿起的柔弱美感。
宗渡的视线是另一条蛇,从她的脖颈望到她的嘴唇,最后停在那双过度慌乱的眼睛。
她没有继续说话。
颜雪实在是太好的助攻,那帮蠢货发现同伴受伤。
沿着楼梯不停喊着她的名字。
她是被人追逐至此的猎物,只用抬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他。
然后一点点、慢慢地踏入他的领地。
红着眼对他摇头,楚楚可怜的声音对他说:“——求求你。”
宗渡不清楚。
是什么让她觉得自己比别人更安全。
黑暗让凌佳失去视觉。
听觉因此更为灵敏,叫喊声逐渐变近。
最终停在房间门口。
有人叩门。
颜雪的声音问:“阿渡?你在里面吗?”
她的朋友代替宗渡回答:“宗少今天打球啊小雪。”
于是又有人说:“进去看看?说不准凌佳就躲在里面。”
安静三秒,颜雪才说:“不许弄坏阿渡的东西,不然他会生气。”
凌佳觉得自己此刻该是恐惧的。
于是她在颜雪声音刚发出来时,就蹲了下来,用后背死死抵着房门,抬着头冲房间一角摇头,眼泪顺势掉了下来。
外面的人试图打开房门。
门把往下。
咔嗒的声音响起。
此时凌佳仍然在赌。
她跟宗渡不熟,但不妨碍她了解宗渡。
颜雪之所以如此猖狂,全是借宗渡的势。
顶级财阀家的独苗,出生就站在终点线,要说浅川的规则是钱,那宗渡就是站在规则线上的人,他同情心匮乏,又缺乏与人社交的耐心,花边新闻少得可怜,除了颜雪,没人能跟他扯上关系。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
凌佳却窥见过他的秘密。
是被锁在厕所,终于想办法出来的教学楼傍晚,她走到发出喘息的教室后门,透过门缝看见在教室中间做爱的一对男女,以及坐在最后排,兴致欠缺却始终没有喊停的宗渡。
他那张脸实在是与性欲绝缘。
冷感到极致的五官无论看向谁都带着淡淡的嘲讽。
但凌佳却敏锐察觉,他对性,有着一种观赏新奇物种的兴趣。
没人敢诱惑他,没人敢挑衅颜雪。
没有人向他求助,也没人走进他的休息室。
她咬着唇,屈起的膝盖露出一双细白的腿。
腿缝里隐约可见白色的布料。
干净的气息,没有让人头晕的香水味。
门外的人察觉到阻力,于是笃定有人藏在里面,动作变大,也逐渐暴躁。
“凌佳,别躲了,出来吧,好吗?”
“怎么能躲进阿渡的休息室呢?这是你能进去的地方吗佳佳?”
“出来吧,我会劝他们不要伤害你的。”
裹着砒霜的蜜糖。
吵得宗渡头疼。
他终于起身,朝着蜷缩在房门口的女生走去。
停在她面前时,才抬手开了灯。
门外的声音停住。
宗渡低眸,看见一双泛红的眼睛和一张漂亮的脸蛋。
沙发底下钻出来的黑蛇冲着房门丝丝吐着蛇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