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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1 / 2)

告别妇人沿着道路向南,她走得轻快,与不少往北去的车马行人错身。这一次她有充足的时间,虽然也可以飞快赶路,但今天更想在这人烟密集的地方,好好看看人。

往日她看到的都是往生者,失了人气,面相就算五官还是五官,早已不是活着的样子了,就是偶尔因公出差,也没有机会细细打量这些大活人。而现在路上看到的,熙熙攘攘都是灵台还有气、还能思考的热乎的人,他们个个不同,花样百出,不像在那头,死了以后也无非被归为那么几个门类……

前两天她还充满好奇,一路小心翼翼又不可抑制地、贪婪地观察。可经过今天这一上午,她一边看,一边对自己道,以往觉得,人活着的时候,不会像死后那样被死前的某个念头缠住、直到阴曹地府都不放开——至少她是持有这种观点的。同僚中当然有反对者,总是嘲笑她没死过,她不以为然,理由是人死了到地府能干的事就那么几样,人间则应该有的是花样。可惜现在看看,她愿意修改自己的观点,有些人是活着的时候就为某些东西执迷的,到底也不悔改,甚至重新投胎了,还依然故我,茫然不明,生生死死生生。

她真的不明白,活着的时候挣钱攒钱花钱受用,死了之后已然走过奈何桥了还没有发现一切享受都是虚无吗?死了还希望后人多给自己祭祀继续受用,难道这种积累的快乐能带到来世去?她在路上看见富家也看见乞丐,有钱的那个当十个胡老官了,吃饱也就是一样的吃饱啊。难道富家因为生前穿绫罗,就能不死?她想起曾经在别人的衙门里看见的一个死了的地主,都见判官了,依然不相信自己死了,说自己还未攒够百万家私,怎么会死;后来老实挨了几下打,明白过来,立刻说自己有的是钱,预备贿赂地府官差,乞求放他回去。

回去干嘛?百万家私!还不曾吃够穿够用够!还不曾富冠州郡、权倾乡野,不曾活够!

有的人斤斤计较于毫厘、欲求更多便宜,有的人孜孜追求于声名、欲求更多虚荣,终其一生万事不足,捆绑兜转不得放松——像那鄙视自己的车夫,一边大言不惭地要钱,一边低眉顺眼地下注打赌。她倒觉得那乞丐的生活也不差,三餐温饱,无所有无所求,无牵无挂,自由来去。

人呐,人。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次这样感叹了。

想想自己要去找的人,是凡人中的修行者。凡人修行,无非是想要成仙延寿,仙也不是不死的。可成仙仅仅是为了活得更长吗?活得更长的同时要是不能摆脱这些劣根,又会怎么样呢?还是仙吗?

面前还是熙熙攘攘的人走过,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她;偶尔交汇的目光,大部分是茫然的,个别倒是拨冗轻视了一下。

我会是一个凡人吗?

过得江去,又一路打听路,一路遇见爱理不理甚至言语轻佻或无条件指路甚至告诉她山贼可能在哪里出没的人,再趁夜雾浓重飞了一段,这个朝霞普照的上午,她到了五真山下,在山脚下轻易就找到了显眼的山门。显眼,倒不是说山门多漂亮多醒目,相反这山门简直是朴素——没有繁杂的雕饰和鲜艳的颜色,连看守的弟子都没有——容易被发现是因为大,整个建筑群都大。她一点儿都不怀疑自己夜里疾行的时候看见的点点遥渺灯火就是元龟派的房子,哪怕当时还有个一百来里地没走。天亮或者月色好的时候,只要不瞎,没人会无视这屹立在不算多高的五真山顶的阔大房子——就像个矮头大的人戴了硕大的头冠,又像深棕的衣衫上有纹饰雍容的衣角,要低下去,又生怕你看不见。

她站在距离山门十余丈外的地方,像是走得疲乏了要在树下休憩的普通行人,想了想,又朝四周望了望,决定暂时不上去。方圆数十里这个镇子最大,说不定全是依附于元龟派而生的。要真是这样,她大可以在镇上观察观察,学习学习,把自己说辞准备好,以保证达到目的而不露馅儿。

达到目的,目的是让元龟派顺利告诉我我的前世吗?如果知道了,我是要……

不,不不,想那么多,还不如先想万一这元龟派管你要钱你怎么办……

她在镇上游走,假装自己是赶路的人,在此休息,没有必要绝不和人搭话,简直是装聋作哑地观察。毕竟不同凡人,甚至也不是一般的修行之人,她不用使用什么法力,自然比人家看得远听得清。一路遇见不少和自己有同样打算的人,东学一种,西学一段,加上在地府断过的那么多案,到夜里藏身小镇外小山包上最高的树梢时,她一边望着满天星斗和五真山上的亭台楼阁,一边这样盘算自己的谎话:

就说自己年少便有天赋,书香门第靠看书学了一些,父母也不加阻拦,自己学得也快,结果不巧后来有一天家里出了事,被哥哥的仇家追上门,此时父母为了让自己逃亡活命,说出自己是抱养的事实,让她自己去寻生父母的下落,由此算是把她赶出来、与仇家上门寻仇无关了。然后自己就成了游方的人,在路上听说了元龟派的事,于是想上门来求助。

这是从至少十几个路人身上听来的故事里缝合出来的,连地方和前来的路线她都编好了,自己想了五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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