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单侧膝盖上, 撑着脸叹口?气, “在坏人面前?露出这?种‘坏了?碰见坏家伙了?!’这?种表情,和自杀没啥两样。”
搞得?好像我忍住就会有两样一样。夏鸢忍气吞声, 在心?里腹诽。
“其实师尊不是?在命令我。”江遥说,随手摆弄着散落在床榻上的半透明回忆碎片, “他是?在请求我送他上路。”
狭长的黑眸注视着尚还懵懂的夏鸢,又像是?注视着回忆的某个身影,“都仙寿已完油干灯草尽了?,哪来的自信来命令得?动我。”
所?以他只是?在请求他。
请求江遥在自己在被生?存欲望冲昏头脑,沾染上魔气之前?杀掉他。
“他让我用术法将他的修为捏碎, 还给天地的。”江遥说,“他活得?够长了?,吸收了?不知?道多少的天地灵气,到最后还是?没能摸到大道飞升,这?么多灵气跟着他的肉身死?掉岂不是?浪费。”
夏鸢微窒。
时至今日?她似乎也摸到了?这?个世界里面的某种执着——瑶光宗老祖知?道自己飞升无望,索性将自己的灵气散回天地,把?希望和燃料留下尚还有着漫长未来的年轻人。
而这?一切都只是?小学生?在笔记本上写下的拙劣故事,却成了?这?个世界里众生?真实的痛苦。
“最后让我用一剑杀了?他。”江遥说,“解决掉这?个小老头。”
“他很痛苦。”江遥语气平稳,“所?以我如了?他的愿。最后把?他埋掉了?。”
其实师尊没有要求江遥这?么做。
人死?灯灭,都活了?好几千年的臭老头了?,也不在乎这?点身后事,爱怎么怎么着,只要不被炼成僵尸为祸世间就行——不过想必江遥也不会这?么做,毕竟他为祸世间不需要干尸,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江遥好好地把?曾经是?他师尊的那具修为散尽的老头给埋掉了?。
埋尸的时候还很有反侦察意识地选择了?一个下雨天的晚上,泥土和水汽能遮掩住一切不需要的气息。
这?场大雨下了?一整个夜晚,又淅淅沥沥了?一个白天。
等?到湿润的月亮从云层中升起,瑶光宗永远不动声色如高岭之花的大师姐一身白衣似雪,终于从后山小路负手走出。
从此这?个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真实的他的人离开了?。
世间只留下了?瑶光宗大师姐,清冷如山巅雪,皎洁胜川上月。
江遥伸出手向着坐在他对面的夏鸢。
夏鸢没躲开,任着他用手背万分爱怜地抚摸过她的脸颊。
“我不太会说话。”江遥说,垂下的眼睫如鸦羽浓黑细密,遮住眼里盈动的细碎流光,“我想说的是?,你要是想做什么,不用顾忌我。”
他在这?漫长岁月中,磨炼最久最纯熟的技能就是忍耐。
也许还有等?待。
灰色鸽子振翅飞到他们中间,像一只大胖老母鸡一样大摇大摆转了?半圈后窝下,蓬松羽毛将半透明的回忆碎片弄得?散乱。
江遥似乎像是?被提醒了?,随手拿起了?一块碎片,问夏鸢,“你觉得?这?是?什么?”
“回忆碎片啊。”夏鸢老老实实回答。
“是?我们在世界上唯一能够长久留下的东西。”江遥笑?了?笑?,“用凡人的语言是?什么?”
好哲学的问题。夏鸢一时犯了?难,骨灰、坟茔,亦或是?思想?
江遥却没等?她,拂袖又把?它们收回了?袋子,起身下了?床。
?难道我们不是?来看回忆碎片的吗?夏鸢茫然了?。
“并不是?的。”江遥很诚恳地说,“只是?想把?你骗到我床上来玩一会而已。”
夏鸢:。
幸好江遥只是?她小学时写的人物,不然这?是?一句多么不可描述且值得?谴责的虎狼之词。
江遥等?夏鸢也穿鞋下了?床,理?所?当然地牵过她的手,引着她往洞府大门走。
离去之前?,夏鸢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灰鸽子正静静地注视着她,红色的眼睛如无机质的宝石
。
江遥带着她来到了?后山的寒潭。
先?前?被冰封起来的潭水已经化冻,正静静地映着一片清寂的星夜。
夏鸢不解,只是?无言地抱住了?江遥的胳膊,试图获取青年永远温暖的体温。
江遥闷闷地笑?了?下,落了?几片小花瓣。
“跟我来。”江遥说,提步踏上了?冒着寒气的湖面——然后下一个瞬间,他脚底的水面凝结成薄薄的冰,支撑住了?他的站立。
夏鸢效仿。
好消息是?法术没有因为她不是?女主就对她厚此薄彼,让她彻底沉潭。
坏消息是?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感觉还不如沉潭来得?痛快。
夏鸢走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