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棠已经许久没来过这里。
这里变化很大,街道翻新,早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样子,唯有站点前的那棵大榕树仍旧没什么变化,在冬季中依然枝繁叶茂。
祁老师盯着榕树前瓷制的围栏出了会儿神,许清棠怕她想起伤心事,问:“妈,要不咱们回去吧?”
“你放假这几天,我也回来过几次,”祁老师温和的面庞被风吹得发红,“清棠,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
还没等许清棠劝,祁老师的声音又在猎猎寒风中响起:“我想起那年把你送到艺华那里时,你怕疼,怕苦,自己偷偷地跑出来找我,在这里磕了一个大包,痛得直哭,还是同事看见了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你在这里。”
许清棠恍惚间也想起这件事,有点尴尬。
祁老师垂了下眼睛,温婉秀气的面容仍旧带笑:“我还想起来那年,你听说纹身了以后就不能继续学京剧了,偷偷攒了钱想去纹身,是不是?”
这些事情连许清棠自己都不能在记忆长河里拼凑起来,没想到她妈妈居然还记得。
母女俩在寒风中站了很久,祁老师倒是没再继续说起许清棠小时候的事情,两人慢慢往里走,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祁老师?真的是你啊祁老师!”穿着黑白格子裙的女人喘着气站在她们面前,稳住气息后,自报家门:“我是俞瑶,您还记得吗?高三一班的俞瑶。”
祁老师脸庞上蕴出笑:“都这么大了啊。”
俞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碰到您,我在这附近上班,您呢?”
祁老师和婉道:“出来走走。”
“这样啊。我以前去过您家里,但是那里的人说您搬家了,电话也打不通。”
说到这里,俞瑶脸上浮出歉意:“我也没别的事,就是年纪大了没以前那么不懂事,想跟您说声抱歉。”
“以前,以前都是我们不好。”
俞瑶并未参与过任何事情,但为了合群,为了像“正常人”,很多事情她明知并非如此,在许多道声音向她们求证真伪时,也还是保持了沉默,站在了曾经帮助过自己许多的老师的对立面。
祁老师微微怔了下,而后笑笑:“都过去了。”
告别俞瑶后,两人继续往里走,此时学生还没有放学,学校大门紧闭。学校外的走道是一条长长的紫荆花树道,祁老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许清棠,很突然地问:“考虑了几天,想好了吗?”
“你跟顾宜之,打算怎么办?”
许清棠抿唇:“我不会跟她分手。”
祁老师这次不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很温和,让许清棠准备的一番言辞都毫无用武之地。
原以为祁老师还会继续像上次那般,无论如何都要让她们分开,不想她却只是沉吟不语,片刻,才说:“出来这么久,也累了,回去吧。”
许清棠也应:“好。”
回去的路上,两人顺路在菜市场买了点菜回去,祁老师说:“很久没下厨了,试试看,不知道手艺有没有退步。”
祁老师确实已经很久没进厨房,其实在许清棠还小的时候,就很少能看见她做饭,因为她总是忙着事业,忙着照顾她的学生们。
两个人围在一张不大不小的餐桌前,祁老师给许清棠夹了一筷子松鼠鱼,“尝尝。”
许清棠尝了,笑了下:“很好吃啊。”
祁老师也笑了下:“以前我给你做的时候,你可是皱着眉毛怎么都不肯咽下去的。”
许清棠:……
祁老师语气很轻:“跟她在一起,还学会体贴人了。”
许清棠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只能说:“我一直都知道,但宜之她确实教会了我好多。”
“清棠,那时你说你不怕流言蜚语,那宜之呢,她也不怕吗?你又怎么知道她不怕?”祁老师不动声色地夹菜,“就算她也不怕,那她家里面呢?你可以为了她跟我一直拧,她也能为了你这样吗?”
许清棠沉默良久,慢慢抬起头,说:“她父母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她其实从小就没怎么享受过家庭带来的温暖。家里面比较亲近的就是她姑姑,我已经见过,她也知道了我们的事情。”
“说起来您可能不信,顾宜之她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隐瞒我们的关系,不管是工作还是家里亦或者是她的朋友。”
“即使真要面临您说的那种情况,我想,她会的。”
许清棠清亮的眼瞳里是一种无比坚定的神色,“我相信她。”
“现在你可以这样跟我保证?往后呢?”祁老师把诸多现实问题摆在面前,一一摊开,“再过几年,你该往京市那边调了吧?分隔两地你打算怎么办?如果她让你放弃工作留下来,你又怎么办?”
“她不会,我也不会放弃工作,异地就异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怎么山南水北,千里万里也不过是一张飞机票的事情。”
她说得很轻松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