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道:“我问,你答。实话实说,最后我放你一马,如若有半句谎言,我便剖了你,与那些耗子缝在一块。听清楚了?”
那名医士艰难点头。叶阳辞松手,转而捏住他的脉门,逼入一丝真气。
真气如钢针在脉管中攒动,医士在刺痛中意识到自身已是板上鱼肉,这下最后一点反抗心也散了。他呛咳几声,嘶哑地说:“妮问,握答。”
此处不是久留地,叶阳辞言简意赅:“你们将老幼双兽刳破与缝连,是在做什么,目的何在?”
这个问题并不令医士抵触,反而激发了他的传授欲,他用夹带乡音的蹩脚汉话努力阐述:“我们发现,输入年轻血浆后,快死的ice(实验鼠)恢复了vigour(活力),各种chronic diseases(慢性疾病)也有了缓解,甚至痊愈。反过来,给年轻的输入老血,就会出现preature agg syptos(早衰症状)。后来我们试着把两个活物的血液循环相连接,它们竟也能活下来,并且共享寿命。我们把这种实验,叫做‘parabiosis’……‘异种共生’!”
叶阳辞连猜带蒙,把对方的语意弄懂了七八成。
这个所谓的“异种共生”,令人匪夷所思的同时,也仿佛笼着未知灾难般的阴影,他追问:“共享寿命是何意,是老鼠活得更久,而幼鼠早夭?这不就是窃命之术?”
医士不太理解什么叫“窃命之术”,但还是解释道:“年轻的活不久,但老的可以活更久啊,只要一直更换共生体——”
叶阳辞厉声打断:“鼠与猴的窃命术成功了,那么人呢?你们是不是也试过人?”
医士犹豫不答。叶阳辞一把拽下对方的鸟喙面具,在那张格外年轻,眉宇间还有些书卷气的脸上,看到了惴惴不安的负疚之色。
“说!”
年轻医士嗫嚅道:“试过,但都没有成功。大部分共生之人熬不过几日,双方就都死了。最多的也只活了七日。所以我们退、退而……”
“退而求其次。”
“对,退而求其次,在人身上只使用年轻血浆输入。这种很安全,快十年了都没出问题。而且效果也不错,就是不持久,需要定期维持。”
叶阳辞逼问:“这个快十年的受益者是谁?”
年轻医士啪地闭紧嘴,似乎也顾忌对方是不可说之人,是这个国度至高无上的主宰。
叶阳辞深吸口气,沉声道:“是不是当今圣上,延徽帝,秦檩!”
年轻医士脚下后退一步,脱口而出:“你说的,不是我。”
叶阳辞再次逼近:“秦檩所输入的年轻血,是不是来自他的亲生儿子?你们助纣为虐,牺牲无辜的皇子们,来为他行窃命之术!”
年轻医士面露慌乱:“这、这不是你们岳国几千年的传统吗?说孩子的血肉性命来自父母,所以父母也能随意收回去,而不用承担杀人罪。有不少年幼的实验者,就是由父母卖给我们,就像卖猪一样拿了银两就走,之后死活他们也不关心。院长说这叫入乡随俗。”
叶阳辞倏然沉默了,片刻后,他涩声道:“孩子不是父母的所有物,天道伦理不该如此,陈陋纲常总有翻覆之日。”
年轻医士察觉出他气势有些低落,连忙捕捉这一线生机,补充道:“还有些是贫苦的流浪汉,把自己卖给我们,换取一日三餐,协议上的手印也是自愿按的。他们知道参加实验九死一生,但实在是饿怕了,只求今日吃饱饭,并不想明日事。所以这么多年,院内外都风平浪静。直到你今夜硬闯进来——你究竟是谁?”
叶阳辞没有回答。
一枚铁制钥匙从他下垂的袍袖中滑落,“叮”的一声落在地面。
年轻医士瞧见了钥匙末端缠绕的红线圈,面色有些作变:“谁给你的钥匙?是不是……the red prce?”
“八皇子秦温酒,你认得他留下的钥匙?”叶阳辞问。
医士说:“我认识他有五六年之久,从他十六岁起,第一次进入精研院,就是由我亲手负责。自从几个月前最后一次见面,他就再没有踏足这里,他还好吗?”
“他死了。”叶阳辞说。
年轻医士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许久后,他终于开口:
“作为精研院医士的那部分我,知道他的死亡出自我手,不可避免。但作为威尔弗雷德的这部分我,仍为他的死亡感到心痛。我曾送他一盆狼桃,他很喜欢,说要养着它直到结出果子……如今那狼桃还在吗?
叶阳辞冷冷道:“在,我移栽至他的坟头了。”
威尔弗雷德神色悲哀,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愿他安息,来生不再为他父亲之子。”
叶阳辞说:“他父亲可不止这一个儿子。九皇子秦泓越刚被押入精研院不久,想必眼下还活着吧?”
威尔弗雷德想回答,但又觉得违背了院规,有些左右为难。
叶阳辞抓住了对手的破绽:“他是八皇子的同母弟弟,八皇子很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