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勋贵们,尤以谈家为首,足足收了他们每人十万两白银。
每人!十万两!天价即位菜!就算鲍参翅肚、熊掌猩唇吃到喉咙眼,都吃不回本!
勋贵们欲哭无泪,但谁人敢不参加二圣大婚的宫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乖乖交纳份子钱,每口都吃得肉痛无比。
就在他们想流言诟病皇帝和大君剥削臣财,与先帝一般嗜钱如命时,秦深与叶阳辞将收来的数百万两份子钱充入国库,作为今年的六部各专项拨银。
吏部有钱补发低阶官员的俸禄了,兵部有钱整修军备、发放战亡将士的抚恤金了,工部有钱挖沟渠、修河堤了……拿着勋贵们的脂膏,他们喜极而泣:真香!
至于家宴,规模就小得多得多,只请了两人的亲友与麾下各大将领、谋士。
酒宴上不论尊卑,只叙旧谈感情。
赵夜庭喝醉了酒,斜揽叶阳辞的肩膀,大着舌头反复念叨:“小云成婚了,哥高兴……哥开心……哥开心得想哭……”他还真呜呜呜地哭了,这下换成郭四象来拍背安慰他。
郭四象说:“我都还没哭呢,你哭啥呀!”
赵夜庭颧骨处酡红,嚎啕道:“哥开心!但开大了,心里空落落的……以后有别人陪小云喝酒,有别人背小云回家,哥……哥要卸甲归田,告老还乡了……”
叶阳辞被他嚎得哭笑不得,示意秦深去安抚。
于是秦深走过去,挤开郭四象,哥俩好一般勾住赵夜庭的肩膀:“大舅哥,截云不能喝酒,以后都由我盯着,你放心。还有什么卸甲归田,不可能的,大岳朝堂少了不你这位名将。你就继续在山东练你的兵,我封你为‘武定将军’,从一品,这是武将的最高官职,没得再高了。”
赵夜庭用袖子胡撸了一把脸,吸着鼻子道:“官职不重要,重要的是粮草、军械要备精备足,我才好再给你们练一支十万铁骑。”
秦深痛快允诺:“没问题!”又转头看了看一脸跃跃欲试的郭四象,干脆来了个军衔大放送,“封四象为‘武毅将军’。还有你们,墨狄、余魂、应淮山、姜阔、白蒙……凡立下战功者,论功封赏,各个都有份。”
京军要整顿,卫所要改制,关防要重建军堡、构筑防线,将军们任重道远,需要与他和阿辞共同捍卫大岳江山。
这些以血肉之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功臣,画像都会挂入麟阁,以供后世瞻仰,也包括为他们出谋划策、匡政辅国的那些文臣谋士。
韩鹿鸣也喝出了七八成醉意,叶阳辞一杯茶,他陪三杯酒,不醉才怪。
叶阳辞说:“茸客啊,吏部尚书的位置还给你空着呢。”
韩鹿鸣捏着酒杯,摇头:“我不做天官。”
叶阳辞又问:“那就做阁相?”
韩鹿鸣把酒杯一丢,大笑。他展开宽衣大袖,原地转了三圈,大声道:“我本无心仕途,为恩师所托、为大人臂助才入的仕。如今大局已定,喜酒也喝过,我该走了……”
他如同从高天降下的一朵无垢云,旋旋飘飘来到叶阳归面前,拱手深揖:“叶阳小姐性非凡俗,何必久羁京尘,随晚生同去游历天下吧!”
宴会上所有嘉宾都顿住了。不少人酒杯捏在指间,口中的肉都停止了咀嚼……这是何意?邀游不像邀游,求爱不像求爱,发酒疯?
叶阳归也有些错愕,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喝醉了喝醉了,胡言乱语当不得真。”姜阔上前替韩鹿鸣解围,想将他劝回席位去。
“不是胡言乱语!”韩鹿鸣却挣开他,一手指天,“我是诚心求去,也是诚心相邀。叶阳小姐,我们先去浙江金华好不好?我恩师饮溪先生就在金华,重病缠身时日无多了,我们先尽力救治,替他减轻临终痛苦。等他托体同山阿了,我们就游历天下,悬壶济世,为百姓行医……总比一辈子圈在皇城里,只给达官贵人、宫妃皇子看病有意义!
“名医圣手云集京城与各大府城,皆为贵人坐上宾!百姓看病只能找名不见经传的乡医,甚至赤脚郎中。叶阳小姐,这不是真正的杏林医道……”
他前面说的话,叶阳归回过神来,也只是随和地笑笑。最后一句出口,她的笑容方才渐渐消失,露出动容之色。
叶阳辞暗中叹口气,既不愿打断他们的心灵碰撞,又不舍得妹妹自省顿悟后离京而去。他再次上前,握住了韩鹿鸣的胳膊:“茸客,涧川与我身边还需要能臣辅佐,你留下吧!不想当官就不当,做个‘白衣卿相’也好。留下吧!”
面对叶阳辞的诚挚挽留,韩鹿鸣肃然正色,整衣冠,向他郑重地拜了三拜,说:“感激明府慧眼,感念大人盛情,感恩二圣仁德,但我心意已决——”
他后退两步,转身,一如数年前的那夜,从叶阳知县的屋门口衣袂当风,翩然离去时那样,展臂吟道:
“我无青云志,
安用登麟阁。
也曾身化鹿,
负日照山河!”
不同的是,当时是“何如身化鹿”,今日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