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保持了一年多时间的植物人状态,刚刚苏醒可能会出现神思不清,四肢不听使唤等问题,自己总是陪在他身边会好一些。
想到此,方引的眼里出现了一丝短暂的松快。
只是眼下还没有完全摆脱危险,他也不敢太松懈,又返回了防空洞中躲着。
不少居民在袭击的时候还在睡梦中,许多人都伤得挺重。
此刻条件恶劣,没有足够的药品,也没办法好好治疗,方引只能为骨折的人做一些紧急处理,避免他们伤势恶化。
就这样一瘸一拐地帮十几个人固定了伤处,结束的时候已经累得浑身是汗。
方引终于可以闭着眼靠在墙上休息,耳中却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再也没有爆炸声传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大力敲响了防空洞的大门。
人们望着那扇门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来得到底是敌是友,直到外面的人介绍他们是联合国的维和部队,这才有人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门。
外面空地上停着几辆卡车,穿制服的军人正在分发食品,人们便连忙涌了上去排队。
在这个过程中,方引听着那些军人说话,也大概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交火双方在谈判过程中闹得不愉快,其中一方为了报复,在没有任何通知的情况下袭击了居民区。
这种完全违背现代战争原则的事情一出,所有人都没想到。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上军事法庭是后面的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对难民们进行人道主义救援。
方引一个人又去了镇长的房子里,只是通讯早已被炸断,电话现在完全联系不到外面了。
他想让那些军人给他一个打电话的机会,对方只说他们的设备是军用的,不能外借。但等到把小镇的人转移到安全的避难所之后,打电话就方便了。
方引问了一句避难所的位置,却发现跟自己要去的加兰斯边境是南辕北辙,是个反方向了。
而且在上车之前所有人都要录入身份信息,这东西方引此刻是完全没有的。
于是到了中午,等其他人收拾完东西开始登记的时候,方引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人群。
这种边境都是欠发达区域,路都仅仅是两车道,边上是焦黄色的茫茫戈壁滩,视线所及,只有单调的、一个叠一个的土丘,上面分布着稀疏且干枯的植被。
午后太阳大,虽然已经到了夏末,但是体感也有四十摄氏度左右,偶尔刮到脸上的风都是灼热的。
方引将外套脱下来搭在头上,只能勉强挡住一些直射的阳光,额发还是被汗水给浸湿了,嘴唇都有些干裂。
虽然包里还有两瓶水,但毕竟还要考虑到其他意外发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并不打算喝。
眩晕和高温甚至不是最大的问题,是方引脚上的伤极大地拖慢了他的步行速度。
每一步踩下去,路上松散的沙石都让脚踝承受着额外的冲击力,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才能让自己不要慢下来。
这条路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行进过程甚至很像方引曾经在电影中看到的古代酷刑,不过一旦想到周知绪,他就会清醒一点过来,这个过程似乎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黄昏,终于看到了远处的黑点,那是说好用来接头的废弃加油站。
方引坐在了一棵枯死的树下方,一下子喝下去了半瓶水,等太阳彻底下去这才重新出发。
这次的脚步轻快了一些,大半个小时就走到了加油站附近,便看到有人在朝他招手。
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杨清的线人。
方引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终于放过了自己的脚踝,一瘸一拐地缓慢地移到了对方面前。
“我们都被空袭的消息吓死了,又联系不上你,你没事吧?”
“只是脚扭了一下,没问题。”
年轻人点了点头,将方引领到加油站后面,那里停靠着一辆灰扑扑的吉普车,他从车的驾驶位上拿出了一叠证件和一把枪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