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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争执(1 / 2)

囚车的木轮吱呀作响,每一次颠簸都像是碾在沉既琰的骨头上。

硝烟弥漫的空气中,绥阳城的轮廓渐渐清晰,只是再不见记忆中烟雨朦胧的模样,只剩下元兵铁蹄踏碎弦歌后的死寂。

官道两旁的稻田已成焦土,焚毁的村落间散落着来不及掩埋的尸首。乌鸦成群掠过,留下刺耳的哀鸣。曾经香火鼎盛的城隍庙里,泥塑神像倾颓在泥泞中,头颅滚落一旁,糊满了不知名的污秽。

越靠近城门,景象越是触目惊心。旗杆上悬挂着一排排用石灰简单处理过的头颅,面目扭曲却依稀可辨。

沉既琰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仿佛连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他看到了曾教授他骑射的禁军副统领,看到了那位总在朝堂上与他父亲据理力争的耿直御史,还有去年还曾与他品茗论诗的京兆尹张大人……

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土地经历过的惨烈。

他闭上眼,复又睁开,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张脸,仿佛要将这一切刻进骨血里。指甲无声地深陷进囚车的木质栏杆,留下几道泛白的刻痕。

城门口,守城的元兵眼神锐利,入城的庆国百姓面如土色,步履匆匆,不敢抬头。

他想到过许多恰当的词来描述这种场景,可是此刻喉咙像被灰尘堵住,任何词语都显得轻薄。

殿下,您在这炼狱般的城池中吗?殿下您……可还安好?

这个念头如针般刺痛着沉既琰始终保持的冷静。

庆宫一处地牢深处,阴冷潮湿,石壁渗着水珠,空气里混杂着霉味、铁锈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吱呀——哐!”

铁门被推开又重重撞上,声响在逼仄的空间里久久回荡。

韩祈骁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走进来,玄色衣袍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的目光落在囚室内那个身影上——即便衣袍污损,镣铐加身,沉既琰依然脊背挺直地坐在草席上,仿佛身处清雅书斋。

直到韩祈骁站定许久,沉既琰才缓缓抬眼。那目光沉静如水,清而不弱,静而不屈,不见半分当初被夺去书信时的惊恼,更没有因为身陷囹圄而变得焦灼。

韩祈骁下意识的皱眉,这姿态让他无端想起了另一个同样倔强的人,让他心头那股无名火烧的更旺。

“沉公子倒是安闲。”韩祈骁开口,声音在地牢中显得格外清晰,“这样气定神闲,坐得比我帐里的文士还像模像样。”

沉既琰身形未动,淡然回应:“我既然已经身陷于此,更应该静心以对。燥急无益,唯安其心而已。”

韩祈骁从喉间逸出一声低笑,靴底碾过潮湿的草屑,停在席边。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慢:

“这一路从丹陵到绥阳,想必沉公子看得比本王还清楚。亲眼目睹故国化作焦土,同僚悬首示众,却还能在此静坐。沉公子真是好修养,好定力,实在是一副圣人心肠。”

他刻意顿了顿,让话语中的讥讽在空气中弥漫:“要是城楼上那些不识时务的硬骨头,能有沉公子一半定力,懂得你这样’静心’以对,也不至于让本王杀到手软。”

沉既琰的视线迎上他,不闪不避:

“《道德经》有言:‘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莫非在叁殿下眼中,这遍地荆棘与灾荒之年,也成了值得夸耀的功勋?”

韩祈骁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负手而立,姿态倨傲。

“功勋?何须本王夸耀。两军对垒,强者胜,弱者亡,此乃天道。你庆国兵甲不利,将帅无能,自然只有瓦解冰消的结局。”

“叁殿下口中的胜利,是背弃盟约、奇袭得手的胜利。”沉既琰面色不变,字字如同金石相击。

“我庆国败于无信之举,绝非殿下的堂堂之师。这‘弱者即亡’的说法,我庆国将士实在难以消受。”

“败军之将,亡国之臣。”韩祈骁眼中寒光一闪,语带讥诮:“你们庆国人,总爱以卵击石,这份不知死活的气性,实在叫本王佩服。”

“叁殿下谬赞,”沉既琰的目光掠过地牢斑驳的墙壁,仿佛穿透石壁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元军踏着焦土千里而来,将饿殍载道视为赫赫战功。这般心境,沉某才是自愧不如。

他话锋微转,语气渐沉:“至于以卵击石,古人云:‘圣达节,次守节,下失节。’沉某的同袍们不过是在守卫为人臣子的气节,护卫我大庆百姓的身家性命。”

不待韩祈骁回应,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不易察觉的痛惜,继续道:

“沉某自从入绥阳城,短短数里,所见所闻,尽是劫掠肆虐,血溅长街之景。沉某同袍以血肉之躯,践行’临难毋苟免’的古训。他们求仁得仁,尽的是护民之责,行的是舍生取义的大勇之举,绝非徒劳挣扎。”

地牢内陷入一片死寂。

火把的光芒在韩祈骁脸上跳跃,映照出他紧抿的唇线和眼底翻涌的暗流。

韩祈骁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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