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可以和迁迁说噢,迁迁是男子汉,可以帮妈妈分担。”他学动画片里的男孩说话,忐忑地望着宁翎。
宁翎忽然将他抱起来,他吓了一跳,宁翎很少拥抱他,只有必要时,比如去看病,上器械,才会抱他。
“妈妈……”但他很快放松下来,这是妈妈的怀抱,没有哪个孩子会不喜欢妈妈的怀抱。
宁翎将他抱得很紧,轻微发抖,像是害怕失去他。他小大人似的顺着宁翎的背,嘀嘀咕咕:“妈妈不怕,迁迁在的。”
那天,宁翎还是没说自己是怎么了。一周后,宁翎又走了,岳小旭在研究中心加班,半夜才回来。岳迁心里也有事了,他觉得妈妈不对劲,有点害怕,睡不着,一个人爬在窗边发呆。岳小旭见他这样,于是来陪他睡。
“爸爸,妈妈去哪里了?她为什么不开心?你们是不是要离婚了?”
“你这小脑瓜子,一天在想些什么?妈妈只是回老家几天,这就要和爸爸离婚了呀?”岳小旭说:“那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迁迁跟爸爸还是妈妈?”
他没有听后面的问题,“为什么要回老家?又没过年。”
岳小旭却沉默了几分钟,他觉得岳小旭在骗他,他们就是要离婚了。
见他着急,岳小旭说:“其实妈妈是去看小舅舅,爸爸跟迁迁说了,迁迁不能告诉妈妈。”
他用力点头。
岳小旭说,宁秦生病了,有点严重,但没让老两口知道,只给宁翎说了。姐弟俩虽然岁数差得有点远,但宁秦是宁翎带大的,关系比父母还亲。宁秦这一病,宁翎完全没法专心工作了,带着他到处求医。
他问,宁秦得的是什么病。岳小旭好像说了,又好像没有,他太困了,得知父母不会离婚,就没认真听了,后来睡着了,对这个不熟的舅舅,他并不怎么关心。
之后,宁翎应该又去了南合市几趟,渐渐地不那么消沉了,他也没问宁秦的事。再往后,风平浪静地过了几个月,研究中心出事,他失去父母,被外公带回南合市,外公外婆照顾不了他后,宁秦接手了他。
宁秦很健康,精力旺盛,完全看不出生过病。他也在巨大的变故中忘了这一茬,偶尔想起来,都觉得很不真实。也许那只是小时候做的一个梦?又或者是当年宁翎和岳小旭真的差点离婚,为了安抚他,岳小旭才编出来一个谎言?
他从未问过宁秦是不是真的生过一场病,生的是什么病,后来怎么好了?如今当记忆的碎片出现,他感到自己过去的生活变得陌生,宁秦的面目也变得模糊。
宁翎那样担心的样子,在他的记忆中只出现过那么一次,岳小旭没有骗他的话,那宁秦一定生了很严重的病,可处理宁翎后事的宁秦没有丝毫大病初愈的样子。
谢家人长寿,谢家人将最优秀的子孙喂给老祖宗,换取其他子孙长寿,谢围被喂了……
岳迁心脏狂跳不止,宁翎用某种手段,把谢围从谢围老祖宗的手中抢夺过来,喂给了重病的宁秦,谢家老宅那血腥的仪式,受益者是宁秦。
那现在的宁秦,究竟是什么东西?
安启镇,谢家老宅外面竟然停了一辆车,又是哪个网红来搞恐怖直播吗?一些小孩和年轻人在老宅外面张望,没听到什么动静。以前可以轻松翻进去的院墙不知什么时候加上了通电的铁丝网,门也被锁住了,没人敢冒险进去。人们议论纷纷,这谢家终于把这宅子卖了?买家是谁?胆子这么大,居然敢来这种地方住。
房间的窗户全都关上了,没有开灯,满室阴暗,但也不是一点光都漏不进来。然而那点光只能让人看清墙上地上斑驳的血迹,棺材一般的家具,更加恐怖。
宁秦意识模糊,恍惚听到破旧的门被推开,嘎吱一声。他朝声音的来处张望,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来人就站在门口,也不靠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清醒了些,想出声,但干涩的喉咙疼痛不已,身体动弹不得,低头一看,他被捆绑在一张只剩下板材的大床上。
“这里,熟悉吗?”人影动了,宁秦看清楚,是林腾辛,那个监视了他许久,约他在雨子路见面的男人。
宁秦挣扎了一下,想坐起来,躯干和手臂传来剧痛,他好像骨折了,张口,喉咙里涌出一股浓重的血腥。
林腾辛朝他走来,一丝暗光落在林腾辛脸上,和在雨子路见到时不同,此时的林腾辛眼中再无客气、畏惧,只剩下仇恨。
林腾辛,在强烈地恨着他,但是即便落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他也感知不到什么对林腾辛的恨,因为他……
“谢围当年就死在这里,在这张床下面。”林腾辛打断了他的思考,提醒着他一个尖锐的事实。
他反应很慢地看向床板,然后点了点头,极其沙哑的声音挤出来,“嗯,我那时,就死在这张床下面。”
第179章 版本之子(32)
林腾辛眼中溢出的愤怒迅速变为茫然、困惑,他惊愕地看着宁秦,仿佛没有听清,更没有听懂宁秦刚才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