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证席一片哗然。
林堂春轻描淡写瞟了一眼被告席上的人,明荆不在,他的心头揪起来一小块,仿佛能预料到向名烽接下来要做什么。
法官又问:“根据我们的了解,原告林堂春的母亲,也就是爆炸案当中的死者向满薇,是你的亲姐姐,你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又为什么要恩将仇报残害手足?”
整个法庭在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堂春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惊诧,他先前就能隐隐约约猜到一些,只是这个事实从法官嘴里亲口说出来,他还是免不了心头一震,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向名烽。
向名烽脸上的面具像是终于撕裂开了一个小小的裂口,表情僵硬似乎有什么即将倾泻而出,又像是第一天知道这个痛彻心扉的消息。
林堂春握紧了拳头。向满薇墓碑前的那束蔷薇是谁送的,在此刻不言而喻。
向名烽像是一个彻底失败的老者慢慢垂下头,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抬起头,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策划的,禁药是我勒令研发的,也是我指使孔连昌造成爆炸案,孔连昌是我杀的,周洄的车祸也是我一手造成。”
这次就连法官也无话可说,他为了逃避这个问题竟然全盘托出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林堂春死死地盯着他,而向名烽这次没有再对上他的眼神。
大局已定,结果了然。
法官冷漠的声音响起,这次却是正义的审判:“向盛集团向名烽,涉嫌研究禁药和故意杀人,没收所有财产,封禁向盛集团,即日入狱判处死刑!”
明明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可是林堂春心头的一口气却怎么也松不下来。
二审结束,受害者家属们纷纷跟他握手拥抱,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强颜欢笑。
向名烽方才被押走的时候,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林堂春说不上来,但足够让他毛骨悚然。
仿佛这场庭审不是真正的结束。
果然,在林堂春即将离去的时候,法庭处的人员叫住他,对他说:“林先生,犯人向名烽想要叫你一面,征求你的同意,你可以选择拒绝。”
林堂春正要迈步离开的姿势微微愣住,过了许久,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好。我同意。”
从高高在上的向盛集团掌权人到如今穿着囚服戴着手铐的死刑犯,林堂春在看到向名烽的一瞬间竟然有一丝的恍惚。
法庭人员后退至一个安全又不冒犯的距离,只留下两人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单独谈话。
林堂春接起电话,另一边的向名烽见他来了,先是一笑:“想当初我还救了你,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亲自送我入监狱。”
林堂春冷冷地:“你是我的杀父杀母仇人,救我也是当下迫不得已的事,凭什么企图我原谅你放过你?”
向名烽沉默了几秒,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直到快要把林堂春看恼了,他才道:“这个脾气……还真是跟她一模一样。”
“要是你……要是你不姓林,结局会不会一样呢?”他喃喃道。
林堂春不想理他,干脆没有说话。
向名烽苦笑道:“可惜我都要死了,都还没听你喊我一声舅舅。”
林堂春攥紧手掌心:“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想来我母亲也希望我跟你没有关系。”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对周洄下手?”向名烽扯开话题反问道。
林堂春瞧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向名烽神色懒散:“他不是一个良人,也配不上你。”
林堂春几乎快要被他气笑了,向名烽依然自顾自说着:“爱情不是必需的东西,等你以后就会明白……只有亲情,只有身边的亲人,才是生命中当之无愧的珍宝。”
“你要是没什么想说的,我就走了。”
“等等。”向名烽叫住他,“你母亲的骨灰,我当年叫人从研究院的废墟中打扫出来了,派人埋在了墓碑的下面。”
“倘若我死了,逢年过节,能不能顺便也给我烧点纸?要是能埋在她旁边最好……”
他还没有说完,林堂春就已经放下电话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向名烽慢慢放下电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终于像一个孩子一样颓废地弯下腰去,呢喃道:“姐姐……”
我输了。
“你会原谅我吗?”
不原谅也没关系。因为我马上就要见到你了。
等到了地下,我再亲自向你赎罪。
当年珍重牵着姐姐的手的小男孩被他亲手扼杀,再然后,他一个人走上一条名为权力的不归路,即使黑暗血腥肮脏不堪,但是他知道这是唯一一条能够庇护姐弟二人的道路。
他清算父亲,了结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可是到头来最亲近的手足和他渐行渐远,甚至和他走上了全然相反的对立面。
曾经相依为命会护着他给他讲睡前故事

